棋盤收拾幹淨之後,她這才將目光投向了方才傳話的丫鬟身上,“我有多久沒見過二小姐了?”

那丫鬟掐著指頭一算,回答道:“回稟王妃,有十一天了。”

夏雪兒挑了挑眉,口中喃喃著:“那的確是蠻久的了。”

旋即又看了那丫鬟吩咐道:“準備馬車,晚膳後送二小姐回侯府。”

那丫鬟沒想到王妃會突然這樣子吩咐,又怕是自己聽錯了吩咐從而做錯事,於是抬了頭,一臉疑惑的詢問道:“您不見她了嗎?”

夏雪兒微微皺了皺眉頭,她與夏巧雲八字不合,從前在侯府中就是死對頭,如今自己嫁進了王府,兩人之間似乎除了一個安國侯府作為連接之外並無其餘話可說,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如此,那自己又為什麼要見她呢?

還不等她開口說話,香蘭便衝那簾子外候著的丫鬟說道:“問那麼多幹什麼,依吩咐去辦就是。”

夏雪兒留了夏巧雲在府上,卻並不未曾刁難了她,反倒是安排了客房住下,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著,衣食無憂。

但在此期間,她並未問她任何一句與溫夢梵落水一事相關的話,也從沒有召見過她一次,當然她身邊侍奉的丫頭自然也沒有一個是熟悉的。夏雪兒之所以如此做,隻不過是因為相信夏巧雲還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也相信她還會自我反省!

寂寞是會讓一個人淪陷在回憶裏的,她讓她無事可做,無事可操心,也無人可說話,就是要從心理上讓她無所寄托,讓她不得已要去麵對自己過去的所作所為,不得已要去麵對心裏住著的那個耍盡心機的女孩,從而反省自己。

終究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她也不忍心看她有朝一日真就走到了無藥可救的地步!

夜幕降臨之後,丫鬟前來回話,夏巧雲已經安全抵達安國侯府,隻是還留了樣東西讓交給她。夏雪兒接過丫鬟捧在手中的紫色手絹,打開一看,上麵用毛筆寫了四個好看的小楷字:斯人已逝。

她盯著那四個字看了許久,這才將其折疊起來,打來香爐蓋子,投進去將其燒了個幹幹淨淨。

夏巧雲說她不是從前的她了,她又何嚐不知道自己變了。

從前的她,嫉惡如仇,是那種為了真相可以不惜一切代價的人;可是現在,她變得自私了,她會考慮一件事情的真相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也會為了不讓這個後果發生而選擇忽視真相,甚至不惜讓別人來承擔錯誤!

或許有人會說,她這是成熟了,可隻有她自己心裏清楚,她這是害怕了,是沒有信心了。她怕麻煩,怕由此引發的後果自己承擔不了,更怕失去一切!

隨遇、隨緣、隨心、隨性、隨行……

她再不是這樣的人。

寢宮裏特意布置的雅致,掩飾不了其華麗的內在。蠟燭將整個屋子照的太過於明亮,也將她的孤獨公之於眾。

時間像是指縫間的流沙,不經意間它已經悄然流失,今天是她住進王府這個金籠子裏滿一個月的日子,不自覺的有些悵然若失。

讓丫鬟滅了屋內所有的燭火,又屏退了所有侍奉在側的下人,孤身一人緩緩踱步至窗前,任憑晚風撩起她的秀發,月光透過大敞開的窗戶鋪灑在她的臉上,精致的五官被勾勒出迷人的線條。

俗話說十一五的月亮十六圓,可夏雪兒倒覺得今日的月亮似乎更圓一些!

城郊桃苑,屋頂上也有一個對月獨酌之人,以手肘支撐身體半躺著,手中拎了個酒壇子,下方院子裏一地的酒壇碎片,不知這是第幾壇,仰頭喝盡,之後隨後丟進了院子裏。

一輪明月高掛蒼穹,裏麵住著孤獨了幾千年的嫦娥仙子,可她還有一隻總在桂樹下搗藥的玉兔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