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等他。等了一個多時辰還不見人,非常擔心——此戰雖勝,戰況卻著實凶險,章文龍再勇猛也是血肉之軀,不知道他是否受傷。
虞靜卿由張立賢扶著——他的腿在郝老頭的醫治下已經可以活動,隻是還不太靈便——到主帳尋章文龍。他因為身份特殊,雖然一路隨軍卻很少露麵,軍中將士多數不認得他,隻知道雲南王夜夜宿在他帳中,還當他是章文龍的孌寵。此時見他來找章文龍不免麵露鄙薄之色,虞靜卿也不以為意,徑直入帳,看見章文龍好好的半躺在浴桶裏,不禁鬆了口氣,悄悄走過去,才發現他竟已閉眼睡著了。
章文龍這些日子想是累得狠了,這般半坐半躺並不舒服,他卻睡得挺熟。一張英俊的麵孔全無平時的無賴神氣和急色模樣,嘴巴半張輒,無邪到近乎癡呆。虞靜卿不由微微好笑。
輕輕走過去,卻發現睡夢中的章文龍還微皺著眉頭,消瘦了好多——睡夢裏也不安穩嗎?是在擔心戰事嗎?
想起在南疆初見他,還是個看起來沒心沒肺的閑散王爺,每日隻知尋*歡作樂,而如今竟已站到自己身旁,並肩作戰,還總是在不經意間為自己遮風擋雨。什麼時候他開始懂自己了?
他伸手到浴桶裏推章文龍,低聲道:“水都冷了,出來床上睡罷……”
他這麼一碰,章文龍便驚醒了,失聲道:“水真涼,怎麼就睡著了?說著便起身擦拭穿衣。
虞靜卿又歎道:“這段時日辛苦你了。以後照顧我的事還是交給立賢吧。”自他們重逢後,隻要不打仗,不討論公務,虞靜卿的日常生活吃喝拉撒,事無巨細都是章文龍照顧。
章文龍笑道:“沒事。今日這一仗打勝了,後麵的仗便好打了……你不是說隻要我們打到赤羽關後黨就發兵麼?”
虞靜卿點點頭。
章文龍大喜道:“太好了!隻要他們肯發兵,裏應外合,肯定贏了!”
虞靜卿吩咐張立賢送來吃的東西,兩人簡單用完膳,章文龍牽著虞靜卿到營地外散步。
兩人在深夜的營盤裏走了一會兒,後來一起坐在外圍的一個沙包上,這裏離巡邏的哨兵都有段距離,幽靜安寧,匹練般的月光投射下來,照在彼此的臉上,倒也亮亮堂堂。
漆墨的夜色中,虞靜卿一頭墨雲般的發絲向後揚起,天青色的袍角在身下微微盤旋而起,隨著夜風飄舞著。一雙墨瞳專注地望向遠方,裏麵波光流動,熠熠生輝,也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章文龍靜靜注視著他的側臉。
他突然回過頭對上章文龍的目光,道:“我聽孟軍師說了,你怕連累兄弟,本來打算自己隻身前來。”
章文龍嗬嗬笑道:“我當王爺這麼些年,閑得皮癢,也想跟你一道折騰折騰……眼看這仗就要打完了,要是贏了,你有何打算?”
虞靜卿搖頭道:“現在還沒打算。”他頓了頓,猶豫著道:“唐叔想讓我再入朝為官。”
章文龍愣了愣,訕訕道:“為官好啊。你不是一直盼著施展才幹,實現經世濟國的抱負嗎?”嘴上這樣說,心裏還是湧起一陣酸澀——如果虞靜卿真入朝為官,他們便不能像現在這般來往。雖然青龍國男風盛行,不拘於豢養孌寵狎玩優童,但官員之間的斷袖之誼卻是上不了台麵的事,如果想要有好的官聲,想要有做事的威望,就一定要杜絕。即使他們隻是偷偷來往,都要提防被有心人抓到把柄,弄出不堪的事。
“但如果他真想做官,我無論如何都會成全他。”章文龍暗忖道。虞靜卿突然輕聲道:“謝謝你……文龍……”
章文龍收緊相握的手,沉默半晌才道:“馬上要進攻京城了,你怕不怕?”
虞靜卿斬釘截鐵道:“不怕!我要手刃仇人!”停了停,聲音低下去道:“你會陪著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