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深深,深深的黑夜也被這突然的一句話打破。
正在甲板上講電話的白餘驟然一驚。
他倉促掛掉催債電話,轉過頭去,就看見遊輪的拐角處,一位侍者正向拐角的黑暗彎腰。
白餘再順著侍者彎腰的地方仔細看去,才發現端倪。
黑暗籠罩甲板角落,直至風吹雲開,明月初見,才有一雙交疊的修長雙腿自黑暗中顯露出來。
雙腿之上,是一雙虛虛合握的手。
那雙手蒼白,美麗,將黑暗撥弄,露出主人的下半張臉。暴露光線之中的下頷線條簡潔利落,如同在甲板上響起的聲音:“不用,我待會就進去。”
侍者鞠躬走了。
杜宴禮也自黑暗之中站起身來。
安靜的休息地已經被人破壞,他也沒有了在此處停留的理由。
但他剛剛邁步向前,旁邊就傳來白餘的聲音。
“等……等等!杜先生請你等等!我有話對你說。”
白餘認出了杜宴禮,在剛剛上船的時候,這人和單引笙打過招呼,他們彼此認識!
杜宴禮怎麼可能停下來,他走得更快了。
他不認識白餘,不在意單引笙,不想為別人的事情花費哪怕一分鍾的時間。
他覺得自己拒絕得足夠明確了,可身旁的人居然直衝過來,將他一把抱住!
“杜先生,您聽我說,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我是被逼的,我對單先生——”
杜宴禮霎時吃了一驚,沒等他有所反應,前方又響起一道聲音。
“對我怎麼樣?難道你想說,你深深愛著杜宴禮,和我在一起,全是被我這個萬惡的二世祖強迫?”
聲音落地,船艙的門被推開了,說話的人走出來,光線乍然亮起,又被他擋住,他逆著光出現在船艙門口,隨即上前兩步,來到甲板上。
被丟在背後的光線散溢開來,點亮他的麵孔。
他抱胸站著,似笑非笑,目光尤其落在被白餘緊抱的杜宴禮身上。
他覺得自己今天運氣成謎,不止走到哪裏都碰到杜宴禮,身旁的人還總和杜宴禮扯上關係。
一次是巧合,難道兩次也是巧合?
杜宴禮別是專門蹲在一旁挖他牆腳的吧?
這一時刻,兩人的心微妙的相通了。
不止單引笙覺得自己運氣成謎,杜宴禮也覺得自己運氣成謎。
他暗暗想道:
今天到底怎麼了,走到哪裏都能碰到單引笙,還總是在很尷尬的情況下碰見對方,中午我躲過了一次,結果到了晚上,還是被扯進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恩怨之中……
他掃了抱著自己徹底蒙圈的白餘一眼,暗暗一歎,旋即動手,將人從身上拿下來,全須全尾交給身前單引笙,並趕在單引笙說出第二句話之前,將這次事件蓋棺定論:
“單先生,你的朋友還給你,他腿腳好像不太靈便,剛才走著走著就撞到我身上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一步了。”
杜宴禮說完了。
他越過這兩個人,進入船艙,回到了酒會之中。
甲板上隻剩下單引笙和白餘了。
白餘這才回過神來。
他連忙轉向正主:“單先生,您聽我說——”
單引笙笑了一聲:“怎麼你們都讓我聽你們說啊?”
白餘:“呃,事情是這樣的,我……”
單引笙打斷對方:“還記得我在進來之前和你說的話嗎?”
白餘:“記得。”
單引笙:“重複一遍。”
白餘:“乖乖聽話,什麼都有。”
單引笙就捏起白餘的下巴,他打量白餘的臉:“沒錯,乖乖聽話,什麼都有。意思就是,不乖的話,什麼都沒有。”
他鬆了手,輕慢道:“而你讓我很失望,一個三心二意二手貨,嗬嗬……”
說罷,他將人推開,也走入酒會之中。
既然是慈善酒會,酒會必然安排有一場慈善義賣。
但對一天之內經曆兩次綠帽疑雲的單引笙來說,哪怕這場慈善義賣販賣天上的月亮,也沒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了。
司儀在台上說話,他在台下心不在焉地想事情。
他的腦海已經被杜宴禮占據了。
他一方麵覺得杜宴禮應該不是在故意綠他,另一方麵又覺得這種種事情真的太過巧合了,巧合到他忍不住疑神疑鬼起來:
萬一,杜宴禮真的在故意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