擅長的就是這套變臉技術,拜她所賜,久經鍛煉的陸方能敏銳地捕捉到那些私語者臉上細微的心虛和尷尬以及那麼一點點子不屑——陸方又不是隻會讀死書的書呆子,所以他能從這些一閃而過的細微處捕捉到一個信息:自己正在成為人們八卦的中心。
為什麼?
陸方認真反省著自己,是因為被選入參加沙特利雅得大賽的團隊嗎?還是因為自己無組織無紀律私自報名參賽?前者自己也是開學一個多星期後才剛剛知道,後者自己則幹脆沒跟別人提過。而那些同學表現出來的種種心虛和尷尬是開學伊始就已經存在,從這點來推斷,導致自己成為八卦中心的事情應該發生得更早,至少開學以前這件事情就已經發生了。
陸方琢磨了半天,忽然想到了邵芸,會不會是邵芸的事情呢?想到邵芸,陸方忽然心頭一跳,莫非還真是跟邵芸有關?邵芸懷孕了,這事兒或許被人發現,於是熱心八卦事業的群眾就聯係到了自己,畢竟自己也做了邵芸幾年的緋聞男友——靠,不會吧?
自從元旦齊蕭的婚禮之後,陸方就再也沒有邵芸的消息,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應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因此陸方雖然有些好奇,卻一直沒有刻意去打聽過邵芸的事情。雖然大家是同學,可如今課都不上了,各奔東西的大家更什麼沒見麵的機會了,是以,更沒了邵芸的消息。也不知道邵芸究竟是去做了手術還是沒去做手術?不過依照大武的說法,邵芸即便不去做手術,其實也不必休學,完全可以挺著大肚子堅持到畢業為止——隻要她能頂得住輿論和世人的目光。
別是邵芸真挺著個肚子堅持學業吧?想到這裏,陸方有些鬱悶了,大家不會認為他應該為邵芸的懷孕負責吧?可是天知道,這關他什麼事兒啊?邵芸的肚子跟他半毛錢關係都沒有。陸方不是女人,沒法體會到一個小生命孕育時候一個母親的心理變化,他也不是什麼人權人士,沒什麼凡事生命都必須尊重的概念,因此他還是認為邵芸去做手術才是最明智的選擇。畢竟,這個孩子是不被期待的,這個孩子將會給自己父母的未來造成不可預知巨大的變數——畢竟,很多一時意氣生下孩子的母親最終都後悔了,以至於被遺棄的孩子多如牛毛,這比一開始就做手術中止孩子的生命更為殘酷。死亡不會再有痛苦,而活著就一定會免不了痛苦。
正在圖書館準備下周推免初試的資料,陸方的手機響了,是玉燁的電話,這孩子自從搬山溝裏後,跟陸方見麵的時間就少了許多,不過電話倒是沒斷過。
玉燁打電話過來約陸方中午一塊兒吃頓飯,“我鬱悶著呢,出來陪陪我。”
陸方答應了,便給大武打電話說中午不回去吃飯了。等到時近中午,就匆匆趕到學校附近的那家東北餃子館,玉燁已經等在那兒了。
玉燁的那個謝師兄今天的飛機,人漂洋過海追求真理去了,這一去是有來有去還是肉包子打狗誰都不知道,隻是苦了玉燁這小子,丫對謝師兄暗戀明戀全是傾心之戀,可惜,再熱烈的戀也擋不住謝師兄離開的腳步。
“他走了,你的生活還在繼續,所以你就少喝兩杯吧。”陸方奪過玉燁手中的酒杯,順便把還剩下小半瓶的啤酒給他收到了桌子底下。玉燁有點借酒澆愁的意思,再讓丫喝下去,他回頭還得伺候一醉貓。
“臨進安檢門的時候,他對我說,他說讓我不要再等他……”玉燁拖著腮幫滿臉是笑,仿佛他正在給陸方講一個非常有趣的笑話。
正麵對著一盤油光水亮的吉祥豬手天人交戰的陸方終於改換了目標,夾起一塊小雞燉蘑菇裏的小蘑菇,聽到這話,送到嘴邊的蘑菇頓住了,旋即同情的看了看玉燁,難怪要借酒澆愁呢,那位謝師兄忒不地道,臨了臨了才這麼幹脆果斷地甩了玉燁,讓你有冤沒處訴有苦沒處說,而人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瀟瀟灑灑。
“原先還說讓我等他,臨了臨了才來這麼一句……”玉燁自嘲地笑笑,將一根粉條吸溜進嘴裏。
得,又一個渣的。陸方暗自搖頭歎氣。他也沒說話,反正玉燁這會兒需要的是傾訴。
“啪”的一下,玉燁放下筷子,摸出打火機點燃一根煙,陸方不讓喝酒,於是他改抽煙了。
“所以說,陸方,你丫的就是運氣好啊,備胎給力,比那什麼強多了。”玉燁感歎說。
“等著吧,下一個轉角,沒準你的備胎就等在那兒呢。”陸方真心實意地安慰玉燁,從他自己的經曆來看,他真是相信緣分有時候就是在不經意之間。
“我他/媽往山溝溝裏一蹲,估計運氣好的話能碰到個把變異的山精鬼怪,那就是你說的備胎了。”玉燁嘿嘿直笑,“瞧著吧,過個一兩年,我就寫本男男版的聊齋出來。”
“那好啊,我等著看。”陸方吃著他的粉條,頭也不抬地配合玉燁。玉燁這會兒有點心灰意冷自暴自棄,這讓他有些擔心。
“媽/的,我竟然還笑眯眯地送他到機場,丫心裏指不定正在笑我二百五呢……靠,我神經了才打的去的機場,我半個多月的夥食費啊……”
“多麼深刻的教訓!所以你要牢記,千萬別送人去機場,尤其不能送男朋友去機場,那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陸方也放下筷子,抽出紙巾擦擦嘴,他也吃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