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寧訕訕的道:“就是……那個什麼一樹梨花壓海棠,蒼蒼白發對紅妝,還有大被同眠的事情……不過是些逸聞罷了。”
“你難道不知隔牆有耳嗎?”
“可是我們屏退了左右的,隻留了芙蓉還有劉三的侍女。”鬱寧咕噥道:“爹你聽我解釋啊,這話茬真不是我提出來的,是劉三自己說的,我就是聽一嘴而已。”
顧國師嗤笑道:“那狗皇帝心眼就那麼針尖大,這偌大的長安府中除了我這裏,哪裏沒有他的眼線?”
“那就怨不得劉侍郎今天斷了腿,你就隻是被罵兩句昏庸糊塗而已。”梅先生聽罷淡淡的道:“阿寧行事雖然放肆了些,但出門在外向來謹慎,不過是殃及魚池罷了,你又何必訓斥他。”
“再者,平時也沒見你少罵……阿寧若真在外說漏了嘴,也是你這個做師傅的言傳身教——身行一例,勝似千言。”
“阿若,你還偏幫他。愛子如殺子,你懂不懂?”顧國師瞪了鬱寧一眼:“還有,你在宮中遇上了誰了?”
“一個刺客。”鬱寧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我在茶房等您下朝的時候闖進來一個刺客,應該是摸錯了地方,被我勸退了,後來有侍衛來找人,因著我沒有腰牌就留了兩個人守著我,後來確定我沒問題就又走了。”
“刺客?”梅先生不動聲色的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鬱寧,見他齊全著,便沒有再問他受傷沒有。
“嗯。”鬱寧想了想說:“我好像見過他,我上回去秦安府的路上在長安府外的一個土地廟休整,當時還和他起了點口角,是一個江湖中人,長得……挺普通的沒什麼特色,性格暴躁,身手不錯,但是我估摸著他腦子不大好使。”
鬱寧指了指腦門子:“我當時聽別人稱他‘古兄’,哪個古字我不大清楚,他似是看不大慣我這等呼奴喚婢的作風,出言諷刺了我兩句……估摸他家裏挺窮的,或者單純就是眼睛裏容不下沙子,他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說我平時樂善好施,向來不橫行霸道,他便消了殺心,想來應是嫉惡如仇。”
“知道了,我會去查的。”顧國師點了點頭,嫌棄的說:“行了,你滾吧,你不是還興致勃勃的答應了那狗皇帝要給什麼靖國公看風水?年二十九就要大祭,明天就是二十八,你明天就給解決了。”
“是,師傅。”鬱寧應了聲,起身拱手告辭。
梅先生見鬱寧走了,這才道:“行了,別氣了。”
顧國師道:“我沒生氣。”
“沒生氣你做什麼這副做派?”梅先生取了一根銀簽子,在香爐裏撥了撥,如古舊書卷的香氣又飄灑了出來:“不就是罵了阿寧兩句,他自己都不覺得如何,你又何必生氣?”
“那是我的弟子!我的兒子!”顧國師嗤笑了一聲:“也是別人能罵得的?”
“總之罵也罵了,你又能如何?難道真因為他這兩句話就毀了隆山,再起戰亂嗎?”梅先生道:“過完年,我記得你與諸飛星二十年約就期滿了吧?屆時這狗皇帝就讓諸飛星去頭疼吧。”
“哼……”顧國師冷哼了一聲,深吸了一口空中的香氣,半晌才道:“你擔心我們?”
“有什麼可擔心的?”梅先生抬頭望向他:“你是國師,難道還保不住阿寧?”
“不擔心,你點這個作甚?”顧國師虛點一下香爐,起身在他唇上偷了個吻,這才在梅先生耳畔輕聲說:“這香名字不就是……‘當歸’?還說你不擔心我們?死鴨子嘴硬說的怕就是阿若你了。”
梅先生陡然一笑,頓時眼角眉梢上都帶上了一分清淺如水的笑意,他伸手掐著顧國師的下顎,低聲道:“既然知道,那你還問?……往常你都是不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