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移在床上躺了很久,才緩緩地回過神,消化了“盛雲澤真的消失了”的事實。
就這麼從這個世界上,完完全全的消失了。
沒有人記得他,甚至一開始,連自己也把他忘了。
如果他沒有看到這個時間膠囊……
如果他沒有固執的要打開它……
光是想到這個後果,他的心髒就無法抑製的抽痛起來,閉上眼想要把眼淚咽回去,結果嘴裏嚐到了苦澀的的味道。
段移聽人家說過,一個人真正的消失,並不是從他的死亡開始,而是從世界上最後一個記得他的人忘記他開始。
黑暗中,他從床上坐起來。
口袋裏還有盛雲澤留下的紙條,之前被他攥的死死的,邊緣已經開始出現了裂痕,此刻皺皺巴巴躺在自己的手心裏,證明著一個曾經有一個少年,鮮活的存在這個世界裏。
段移沉默地在床上坐了很久,然後身體才動了一下。
他看了眼蔣望舒,把自己的被子給他蓋上,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段移坐在地板上,盯著他看了很久。
蔣望舒是長這樣的,段移記住了他,好像要記到心裏。
然後他悄悄地打開了其他同學的門,去看了平頭、方丈、書呆還有小胖……
把他們每個人都看了一遍,接著穿上鞋下樓。
正好民宿店的老板娘出來喝水,看到段移淩晨三點穿戴整齊的,下意識問了一句:“怎麼沒睡?有什麼事嗎?”
老板娘在這裏開了很多年民宿,也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物。
所以觀察能力很強,一瞬間就看到了段移通紅的眼眶,對方好像沒什麼目的,或許就是下樓來轉轉。
老板娘微笑道:“坐吧,想喝點兒什麼,熱牛奶需要嗎?”
段移沉默地坐在位置上,老板娘給他倒了一杯熱牛奶,聲音低低的,帶著成熟女人才有的溫柔:“是不是學習太累了?我兒子今年也高二了,跟你們差不多大……”
老板娘說道:“你們這個年紀啊,讀書是辛苦的,但是人生哪有不辛苦的事情,以後工作了說不定更辛苦,要學會自我調節不是嗎。”
過了會兒,段移才說:“我不是因為高考才哭的。”
老板娘愣了一下,大約是覺得段移說話帶著奶味兒,又看他跟自己兒子一樣大,頓時母愛大發:“好啊,那你為什麼哭啊?為了小女朋友?高考畢業了就分手?”
段移心想才不是這樣。
可是他又不知道怎麼說自己跟盛雲澤的事情。
這看起來就像是一件玄幻事件,他到現在都沒有回過神來。
到底是這個世界是假的。
還是盛雲澤和他經曆的一切都是假的。
段移曾經看過一些電影,裏麵的主人公一直以為自己身邊有一位青梅竹馬的戀人,結果到最後,主人公醒來的時候,周圍是醫院的白牆,外麵是假的像畫一樣的院子。
原來這一切都是他幻想出來的。
主人公隻是個精神疾病患者。
我也是神經病嗎。
段移越想越難受,心裏賭氣的想:我寧願我繼續當一個神經病。
老板娘一看就知道,這肯定是分手了,於是給他建議:“起來的這麼早,不如去五雲山看日出吧。”
段移看著她,老板娘笑著說:“五雲山的山頂上有一家很靈驗的寺廟,就是沒有名字,你要是真的有什麼煩惱,或許可以去那裏許願,聽說很靈的。”
“很靈嗎?”段移問她。
老板娘點點頭:“來這兒玩的遊客都喜歡去許願。”
段移開口:“如果我弄丟了一個很重要的人呢?我可以許願見到他嗎?”
老板娘眨了一下右眼:“或許你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