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近若遠的地方有警笛的鳴響聲。
“你報警了?”程顥愣了一下,忽然衝進車裏。季惟的手橫進去,摁在方向盤上:“成交的話,我會告訴警察這裏什麼都沒有發生。”
“別逼我殺了你,季惟。”
季惟依然從容地笑,俯□,在他耳邊輕輕道了一句話。
程顥突然泄了氣一般地靠在了椅背上,目光渙散。
跑車帶著尖銳的刹車聲絕塵而去的時候,季惟低頭看了眼時間,剛剛好,蔣聿應該已經著陸了。
有很多事難以預料,比如眨眼之間,世界就已截然不同。
第二天當這座城市慢慢睡去時,季惟卻靠在江邊沐浴月光。抬頭看夜空的時候,發現難得的晴朗,零星的星點像散落的沙礫,耀著冷冷的光。
易拉罐碰觸欄杆的聲音,季惟回頭,曾少非遞來的啤酒。
“事情都解決了?你究竟對程顥說了什麼?”
“沒什麼,我隻是轉告徐輝想對他說的話,最近偶然得到他被領養前的照片,覺得很有意思……但更有意思的恐怕是親眼見證他現在窮困潦倒的樣子。其實不說也罷,蔣聿在美國已經有了一個全新的身份,即便程顥想拉他下水,目標也已消聲滅跡。”
少非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世界總是少不了變態。”
“並非變態這麼簡單,是彼此間的無法溝通。如果你總把自己當作常態,那麼恐怕這個世界遍地都是異形。”
“季惟,這一年多來你變得驚人的寬容。”
“你不也是一樣?對生活,對陸曉。”
少非情不自禁地笑起來:“打算什麼時候卷鋪蓋走人?”
“不知道,再過些日子吧。”
“蔣聿昨天來過電話了,說在等你。”
“怎麼?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趕我走?我在你那住著二十四小時都規規矩矩,我向你保證晚上我從來沒聽見過你跟陸曉屋子裏有任何動靜……”
“……”少非用胳膊狠狠勒了一下季惟的脖子,“真想掐死你腦袋裏的淫蟲。”
轉眼已是冬季,冰天雪地隻在一夜無眠以後。
謝思銘起身披上外套,拉開窗簾迎來新的那一天。從窗台的位置剛好能望見園子裏的景致,目光在台階上的人影身上停留了片刻,謝思銘轉身,看了眼床上仍在安睡的愛人,淡淡一笑。
打開門,陽光微弱,卻很適宜。
滿目白皚皚的一片,謝思銘看著眼前的男人埋頭產雪的背影,終於不忍地打斷:“蔣聿,進來喝杯咖啡吧。”
他停下,呼出一口白氣:“等會兒吧,我想在這兒站一會兒。”
思銘愣了一下,猶豫卻還是說出了口:“季惟隻說,這兩天也許會來。”
“我知道。”
太陽越升越高了,蔣聿坐在凍成冰的池塘邊坐了一個上午。雪一點點融化,溫度一點點下降。蔣聿開始無休止地猜想,他不知道飛機會不會晚點、季惟什麼時候會出現、穿得夠不夠多,他們相見時他會是怎樣的神情。
甚至他不知道,季惟究竟是不是原諒自己。
蔣聿執著地盯著麵前那條被清掃幹淨的小徑,直到視野裏出現晃動的目標。
一輛出租車在大門口停下,下車的人慢慢走近,他卻像是站得太久,被氣溫所冰封,迎上去第一步便踉蹌地趴了下來。狼狽地站起來,拍去身上的雪跡。
抬起頭,齊野向他伸出手:“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蔣聿的視線匆忙地掃過,看到齊野,看到他身後的莫寞,再沒有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