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粒血珠子都凝結成一把尖利的冰刃,紮得他渾身生疼。
衛懷瑾漆黑的眸子裏全是痛楚,那時年少,誰也不願退步,錯過並不是錯。
天瑜的目光無意中又落在衛懷瑾臉上,心不由就突突地多跳了幾下,她忽然覺得這個男人很奇怪,她似乎能看穿他心裏的焦灼,她並不認識他,可她就是知道,自己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極其在意答案。
顧清晗同樣在意,他緊繃繃地坐著,直到天瑜說不認識衛懷瑾的時候,他才鬆開了一直握著天瑜的手,撫著胸口淡淡舒了一口氣。
天瑜趁勢把手收了回來,發現原本皙白的手指手背都被顧清晗捏紅了,她氣恨恨地哼了一聲,立刻兩手交叉擺在自己的大腿上,再也不給顧清晗公報私仇的機會。
顧清晗憂心地叫了一聲:“殿下。”
天瑜翻了個白眼:“放心吧,我真不掀桌子。”
孟貴妃悻悻地回頭,發現玉華正在直勾勾地看著下麵,她順著女兒的目光看過去,發現她在看衛懷瑾。
孟貴妃咳嗽了一聲,提醒玉華要注意場合,然後搖著手中一柄絹製的團扇,藉由扇子擋臉也有意無意地多看了衛懷瑾幾眼。
孟貴妃覺得,這個衛懷瑾不僅僅是長得好,氣質更是上佳,他和顧清晗一樣,是那種爽朗清舉,放在人堆裏一眼就出挑的男人。
執筆可做文章,上陣能殺賊寇,這樣的年輕人實在太難得了。
她真是越看越喜歡,禁不住柔聲問:“本宮瞧著衛狀元十分年輕,不知可曾婚配。”
衛懷瑾眼神一黯,經由方才之事,他覺得這位貴妃似乎不喜歡小瑜,所以他本能地抵觸她。
衛懷瑾雖然摸不清孟貴妃是何意,卻是萬萬不敢欺君的,他隻得垂下眼睫,據實回稟道:“學生並未婚配。”
“那可曾定下人家?”
“並未定親。”
孟貴妃臉上一喜,她正欲再問些細致的,哲昭皇帝卻舉起酒杯道:“來來來,時辰不早,諸位愛卿滿飲一杯便散了吧,明日還要早朝,朕的江山社稷萬民百姓離不開各位的鞠躬盡瘁。”
宴席散了,因為皇後身體不適,今晚依舊是孟貴妃侍寢。
她穿著一身梅子色的素綢中衣,顯得膚白似雪,盤在皇帝身邊婉轉嬌笑了一陣子。
可惜今日皇帝喝得有些多,無心此事,隻是懶懶地躺著,沒什麼回應。
孟貴妃便識趣地躺下,枕著皇帝的肩膀,一隻纖柔的手放在他胸膛上輕輕彈著手指:“陛下覺得今天的武狀元如何?”
皇帝本已經昏昏欲睡,聽了這一句睜開了眼睛:“你是不是瞧上衛懷瑾了,若是為你那侄女孟蓉蓉就也罷了。若是玉華,趁早打消這個心思。”
孟貴妃不解道:“這也奇了,為何蓉蓉可,偏玉華不可?”
皇帝暈懨懨地閉上了眼睛:“何為狀元,一甲一名進士,那是國之棟梁。我朝有祖訓,駙馬官不可過三品,故而自開國以來便沒有讓狀元做駙馬的。若是從朕這裏開了頭,逼狀元做駙馬,那朕豈不就是昏君了,莫說將來地下無顏麵對列祖列宗,便是當下,那些言官們也決計不會放過朕。”
孟貴妃一扭身子坐了起來,委屈道:“可是陛下,那顧清晗上一屆曾中探花,還是國公爺,陛下不也讓他……”
皇帝睜開眼睛看她,淡淡道:“那是朕欠她娘親的,還她。”
孟貴妃一凜,不敢再說什麼了,喃喃道:“那確是該當的,天瑜這孩子也苦。”
她再次柔媚地躺在皇帝懷裏:“臣妾這不是為了咱們的玉華著急嗎,她今年也十六了,也沒兩年了。”
皇帝道:“朕自有打算,就像玉芳和玉潤那樣,找個好人家的正直男子,一生平安富庶,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