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懷瑾隻是氣話,他當然知道她真心喜歡自己。
他要娶小瑜,就要忤逆父母,他娘恐怕要氣死,他不想傷娘親的心;可是小瑜要明媒正娶,他又做不到;要是放開小瑜,他一想到以後她要嫁給別人,就覺得心髒被人摘掉了,疼的受不住。
衛懷瑾左右為難,一籌莫展,他暫時還沒有能力靠自己解決這個困境。
小瑜抿著嘴,靜靜地看著他,眼睛像是浸在古井的水裏,漆黑,毫無光亮。
十六歲的少年愣怔許久,無論如何舍不得放手,他鼓起勇氣說:“小瑜,我第一眼見到你就喜歡你了,隻要你願意跟我,我保證一生一世對你好,不管我娶誰做妻子,你在我心裏都是最好的,我這輩子隻愛你一個。”
不等小瑜開口說話,他又急切地懇請她:“我求求你,不要這麼快拒絕我,你再考慮一下好不好。臘月二十八我要回祖父祖母那裏過年,你要是想通了,你就在那之前來找我,你什麼都不要帶,你人來就可以了。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好,我再也不會讓你過苦日子了。”
……
衛懷瑾沒有等到小瑜。
除夕那天,衛家老少四代主子連同族裏的其他親戚們聚在一起吃年夜飯,宴席開了十幾桌,衛府的下人上酒端菜忙得熱火朝天。
小孩子們坐不住,乳娘領著出去放鞭炮了,院子裏笑鬧成一團。
衛懷瑾一杯接一杯的跟堂兄弟們喝酒,他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反正別人對他舉杯他就笑著喝下去,也不管人家說了什麼。
滿心滿腦子隻剩下一件事,她沒來找他,她不要他了。
後來他有些暈乎了,雖然他一直強調自己沒醉,還是被王太太派人攙扶著回了房間。
衛懷瑾靠在床邊昏昏欲睡,碧蓮進來了,伺候他擦臉洗漱,伸手去解他頜下的扣子:“公子,脫了衣裳上床睡吧,這樣容易著涼的。”
衛懷瑾睜開眼,他看什麼東西都是模模糊糊的,眼前有個女子的身影在晃,他攀住她的胳膊,卷著舌頭憨笑:“小瑜,小瑜,你來了,我就知道你不會不要我的。”
碧蓮渾身一僵,燈燭之下,公子抱著她的胳膊搖晃著,嘴角帶笑,呢喃著那個小賤人的名字。
他閉著眼睛,黑長的睫毛像蒲扇一樣鋪開。
公子長得可真好看。
碧蓮根本沒法把自己的目光從衛懷瑾英俊的麵容上移開,她下定了決心,俯下`身子在他耳邊,吹著熱氣輕輕叫了一聲:“瑾哥哥。”
床邊的火盆燒得正旺,明明是嚴冬的天氣,滿屋都是旖旎的春光……
除夕夜,小瑜無處可去,黃大娘讓鐵牛帶話給她回去過年,可她不想去麻煩人家,看著別人闔家團圓,心裏更加想難過。
前半夜外麵人聲歡鬧,她不敢出去,子夜的爆竹聲響過了,小縣城安靜沉睡的時候,她才開門出來,在雪地裏漫無目的地四處走。
不知不覺走到縣衙後門,她站在他家門口,發了一會兒呆,去把兩隻石獅子身上的積雪用袖子抹掉,眼淚不停往外淌,還是他告訴她,石頭獅子都是一公一母的。
如今這兩隻石頭獅子還是成雙成對,她和他卻不是一對了。
*
過完年,衛縣令和王太太從省城回來了,卻沒見到衛懷瑾,菊葉托李大娘打聽,衙役羅老三說人直接去巫山衛所找師父用功去了。
小瑜一如往常出來擺攤賣肉,她還得活著。
碧蓮又湊到季五嫂貨架上買東西,這回倒是和氣了:“我想買些胭脂水粉送給房裏的小姐妹,五嫂子幫她掌掌眼,看看適合什麼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