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華不悅地睨她一眼,“你懂什麼?咱們這做的是度假山莊,要是客人知道這裏曾經埋過死人,心裏難免會有陰影,況且那塊區域原本規劃的是建度假屋的,現在看來,得改改。”
陳淑美看向江少儒,想聽他的意見,江月因為第一次來陳家,有點拘束,江少儒一直在照顧他吃飯,見陳淑美問自己,有點心不在焉,“如果爸覺得再看一次放心點的話,那就再看一次也無妨。”
陳國華見江少儒一整晚的心思都放在江月身上,心中不滿,皺了皺眉,問道,“小月也快十八歲了,是不是已經準備接觸生意上的事情了?我聽說,最近他往你公司跑得很勤?”
江少儒笑了一下,“勤是跑得勤,可惜是去玩而不是去學習的,他還小,不急,況且小月隻對建築設計有興趣,等他大學畢業了再說,我現在也還算年輕,不急著要誰來接我的班。”
陳國華和陳淑美聽罷不由對視一眼,心頭複雜,卻不再多言。
吃完飯,陳國華讓江少儒和陳淑美跟他一起進書房議事,江灝凡便帶江月到花園裏去透一下氣,兩人坐在長椅上,江灝凡問江月,“哥哥,你是不是很討厭我媽媽和我外公?”
江月抬頭,秋高氣爽,秋夜的星空,格外璀璨明亮,不知道那閃爍的星星裏麵,有沒有媽媽和小月?小時候,是誰跟他講故事說,人死了,會變成天上的星星看著地上的親人?媽媽是真的不在了,可是小月呢?他的靈魂,到底去了哪裏?聽著耳邊江灝凡的問話,他勾了一下唇,沒說話。
“哥哥,對不起!”江灝凡忽然拉過他的手,低落地道歉。
江月低下頭來,莫名其妙地看他,“對不起什麼?”
江灝凡眨了下眼睛,他的眼睛跟江少儒很像,都是那種狹長的鳳眼,江少儒的眼多數時候帶著讓人捉摸不透的笑意,有時候,又會冷漠銳利的可怕,雖有鏡片遮擋,卻也讓人不敢直視,而江灝凡的眼睛,則大多數時候都是沒有感情的,與江少儒一樣,這個孩子的眼神,同樣讓人看不透,不過現在,他看著江月的眼神,卻少了平日的鎮定無謂,多了幾分躲閃,不過這樣,反而顯得真誠起來,他沒有直接回答江月的話,隻說,“以後,就算沒有爸爸在,我也會保護你。”
江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忽然笑道,“小灝,你應該知道,其實,除了我以外,你原本還有個哥哥的,是吧?”
江灝凡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江月便又接笑了笑,用一種從未有過的詭異語氣道,“那麼,我可以理解為,你剛才,是在向你另一個哥哥道歉嗎?”
江灝凡身體不由自主地顫了一下,眼睛也倏地瞪大。他忽然感覺,這個時候的江月,仿佛並不像他表麵看起來的那麼單純,那麼傻。
秋天的夜晚氣溫已經開始轉涼,穿著單衣的江月忽然打了一個噴嚏,他抽出手揉了下鼻子,然後反握住江灝凡,拉著他走進屋去,又恢複成平日那種語調道,“唔~~,有點冷了,還是進屋吧!就你這小不點,還保護我?不過,謝謝了哈,我會記住你今天的話的,嘿嘿!”
江月的手,細膩柔軟,被牽著的感覺,是從未有過的溫暖,江灝凡走在後麵,看著他相對男生來說略顯纖細的背影,大聲道,“我會長大的,還過兩年我就長高了,到時候,我會長得比你高,比你壯!”
江月“嘁”了一聲,懶得再理他。
第五十章
當天晚上回去,在床上時候,江少儒精神格外亢奮,直將江月煎烙餅似的翻來覆去做了好幾遍,仿佛怎麼也要不夠,直到江月哭著連連求饒,直罵他是禽獸才意猶未盡地停了下來。
洗完澡,清理幹淨後,江少儒將江月摟在懷裏,一遍一遍撫著他滑膩溫軟的肌膚,叮囑他最近要小心點。
江月昏昏欲睡,閉著眼睛懶懶道,“小心什麼?”
“要變天了。”江少儒說。
“我知道,天氣預報說明天降溫,我會穿外套的。”江月鼻子嗡嗡,聲若蠅蚊。
“明天下課後不要自己搭公車了,我會派個司機去接你。”江少儒戳了一下他粉撲撲的臉蛋,在他耳邊小聲道。
“唔~”江月也不知到底有沒有聽到,隻發出一聲淺淺的鼻音,江少儒見他連動動眼皮的力氣似乎都沒了,笑了笑,憐愛地在他額上親了一下,便關燈也睡了下來。
第二天,江少儒便依陳國華所交待的,將老朋友請出來,吃了個飯,順便“聯絡”了一下“感情”。根椐馬廳長所透露的口風,事情似乎有點麻煩,經法醫檢驗,在“碧水藍天”施工地上挖出來的那副骸骨,所屬死者年齡大概在四十到五十歲之間,死亡時間應在半年左右,剛好是陳國華買下這塊地之後的那段時間,而且根據遺骸上的一些特征,和遺留在屍骨旁邊的幾樣遺物,推測死者很有可能是本市大半年前失蹤的一名名叫李軍的中年男子,不過這也隻是推測,還不能完全確定,必須要做進一步的檢驗。
本來,查出死者身份,有利於盡快破案,也有利於被封的工地及時解禁,應該說是一件好事,可是,麻煩的是,偏偏這個李軍,卻是陳家的一個舊部,或者說,是陳國華當年曾經一起出生入死過的兄弟,而且,七個月前,李軍失蹤後,是他的未婚妻去報的警,矛頭直指陳國華,說自己的未婚夫肯定是被陳國華害死了,警察為這件失蹤案查了一個多月,也請陳國華去局裏喝過幾次茶,可惜因為沒找到李軍的屍體,二來也沒有足夠的證據能說明李軍是被陳國華所殺,而兩個月以後,李軍的未婚妻也失蹤了,所有線索似乎都斷掉了,所以,這件案子,也就暫時被擱置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