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擺了擺手,道:“罷了,就留給你做個念想,我忙得很,哪有空教你裹亂。”

楚煙抿著嘴笑了起來,行了個禮,仍沿著街靜靜地走遠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老爺子虛虛閉了眼,蒲扇扇了兩下,忽然道:“出來吧,小姑娘回家去了。”

微風拂過樹冠發出簌簌的輕響,老槐的陰影裏,黑衣的少年無聲無息地走了出來。

老爺子微微撩起眼皮,有些納罕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不是說要走了,這幾日都忙得很?怎麼看見人家小姑娘來,倒在後頭藏了這樣久。”

謝石目光遙遙在那離開的纖小背影上一晃,語氣淡淡地道:“有件事忘了同你說。”

老爺子虛著眼,卻把他的舉動都看在眼裏,鼻腔裏“嗤”地一聲,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徑直問道:“你認得這丫頭?”

謝石輕描淡寫地“嗯”了一聲,看了老爺子一眼,又道:“剛才在巷子裏被她看見了。”

他隱去了前夜裏曾翻窗闖入小姑娘閨房這樣聽起來不免有登徒子之嫌的因緣,老爺子不疑有他,“嗬嗬”笑了起來,道:“你怕這丫頭到處去亂說?你別看她年紀小,最是個膽大心細知輕識重的,大可放心。”

謝石沉默。

他是知道這個小姑娘有多麼穩重又大膽的,在那夜那樣的未明危險情形下,不但沒有失控,甚至後來還反過來送給他一瓶傷藥——如果不是為此,看到有人出現在那個時候的巷口的時候,他本來不是一個會心軟的人。

老先生並不知道他和那小姑娘的前緣,還笑嗬嗬地對他介紹:“這丫頭是南橋楚四郎的長女,單名一個煙字,雖然沒有正經拜過師,卻是我正兒八經的徒弟,可惜你這就要走了,不然你倒是可以替我多看顧她些。”

沒有正經拜過師,怎麼就成了你正經的徒弟?

謝石懶懶地盯了他一眼,老爺子笑著捋須,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還說道:“哎,我心裏也願意把你當親徒弟的,可惜,可惜。”

謝石淡淡地道:“我有師父了。”

老爺子笑眯眯地道:“我知道,孫捭闔那個老鬼嘛!其實我了解他,當年他撿了你回來,分明是當兒子撿的嘛……”

謝石麵沉如水,道:“我走了,老頭。你照顧好自己,活久點,以後……”

他停頓下來,就沒有再說下去,隻是又深深看了坐在馬紮上一片愜意的老爺子一眼,頭也不回地消失在悠長的街巷中。

距離學堂門口半條巷子的地方,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人家的門樓底下露出頭來,遠遠地張望著少年消失的方向。

“是不是他?”

“就是他,不會有錯的,沒想到他還和這個老瞎子挺熟……先報給虎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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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煙回到家的時候,正碰上了一前一後回來的束氏和楚爍。

她略停了停腳步,等在了門口。

走在前麵的楚爍衣襟褲腿上都蹭著泥,像是從什麼泥窩窩裏打了個滾出來的,臉上陰雲密布的,抬眼見了長姐,眼神微微一閃,隻當作沒有看見,一陣旋風似的從她身邊擦過去,衝進了院子裏。

後麵的束氏麵色同樣不好看,聽見楚煙叫她“阿娘”,胡亂地點了點頭,道:“怎麼不進去?”

楚煙微低了頭,沒有說話,束氏也沒有在意,臉色沉沉地進了門,就叫著“阿爍”:“我看你是皮子癢了,鎮日價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小癟三鬼混,書都讀到狗肚子裏去了……明日別想再要錢花……”

楚爍尖聲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