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看了過去。

侍女眼睫纖長,手指微微顫唞著,想縮又縮不回去,有些惶惑地抬頭看過來。

像隻顫巍巍的小兔子。

聞人禦嘴角微微一挑。

門口卻傳來紛亂的腳步聲。

聞人禦“嘖”了一聲,收回了扇柄。

那侍女如蒙大赦,埋著頭匆匆地退了出去,沿著影壁一閃,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後院。

聞人禦眯了眯眼,目光轉回來落在進門的少女身上。

江泌容顏嬌美,頗有些清水出芙蓉的味道,但這兩年妝容愈發妍麗,倒把那份嬌怯怯的素淨掩住了。

如今這個薄施脂粉的江泌重新往麵前一站,倒讓聞人禦心裏生出些久違的滋味。

白淨淨、怯生生的,柔軟又可愛。

他笑著伸出手去,將準備在他對麵落座的少女拉到了自己的身邊,柔聲喚了句“泌兒”。

江泌隻覺得這一聲又溫柔又深情,將她心裏的惱火和惶恐都澆滅了。

她眼睫一眨,忍不住就撲在他懷裏,叫著“表哥”,聲音都哽咽起來。

妙華院的侍女都知道郡主和太子殿下親昵,吃過幾回教訓,見此情景就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

幽香隱隱,柔軟又凸凹有致的身形貼在身上,連同方才被挑起的無名之火,聞人禦眼中閃過微光,撫在少女肩頭的手漸漸移了下去。

江泌身軀微微一震,幾乎是下意識地捉住了聞人禦的手,然而“長公主派了大總管親自南下接小姐回京”的消息又在耳邊回響起來。

江楚煙……就要回京了。

到時候,她要拿什麼來阻擋劇情的推進呢。

她低低地嗚咽了一聲,慢慢地將那隻屬於男人的手放開了,唇卻貼在了男人的耳邊,輕輕地帶著哭腔叫了一聲“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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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禦春風得意地離開了長公主府。

管事嬤嬤俯身在聞人亭身側,等著她的吩咐。

聞人亭卻隻是微微笑了笑,道:“小兒女之間的事,都是人之常情罷了。阿禦一向喜歡她,一時的意亂情迷,也是有的。”

十分的不以為意,道:“教廚房給妙華院添些滋補的湯水,小孩兒不知輕重,不要傷了身子。”

嬤嬤沉聲應了句“是”,就靜悄悄地退了出去。

大條案上鋪著一張寬大的輿圖,木質的棋子上寫了字,落在輿圖不同的方位上。

棋子上謝石的名字格外的清楚,和一枚字跡已經有些漫漶的一道,一左一右地立在江南。

聞人亭嘴角微微抿直了,從匣中另取出一枚棋子來,在掌中輕輕地摩挲著,半晌,又重新放了回去,仰頭靠在了椅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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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船停在淨水河與大運河交彙的碼頭上。

寬廣的河麵上煙水朦朧,送行的人也同樣乘了一艘畫舫,但兩船相並,就顯出秦家那艘曾以富麗軒昂著稱的畫舫有些簡薄起來。

百丈長的高大樓船,合抱粗的老鐵木桅杆上雕著玄龜鎮海的紋章,高大軒麗的艙室,青玉重簷,窗台上鬱鬱蔥蔥的花盆上係著指甲大的護花鈴,風來時叮咚作響。

兩壁的侍衛雁翅排開,侍女俏生生地立在舷梯上,含/著笑意說話:“我家小姐謝過諸位夫人、小姐牽掛,百忙之中來為我家小姐送行,實在是不勝榮幸,特地備下薄禮相謝。”

有成行的女使井然有序地從梯邊過,一隻隻裝裱精美的木匣遞到眾人身後服侍的丫鬟手中。

“——我家小姐請秦老夫人上船說話。”

秦老夫人微微一怔。

侍女笑吟吟地在前麵引著路,秦老夫人被幾人擁簇著走上樓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