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州。

聽聞江陰侯年前就已經回到了京城。

這樣一位侯爺送來的禮物,惠安長公主竟然笑納了,並且還分毫不差地送到了她的麵前。

這又算是什麼?

江楚煙心中冷笑。

她道:“既然是侯府送的禮,哪有這樣堆在外頭風吹日曬的道理,叫府裏賬房過來自去處置就是了。總不成我這裏原來是公主府的庫房麼?”

鶯時得了她的話, 就放心大膽地出門去了。

或許是女郎的直覺作祟,江楚煙心中仍有些不安。

杜季明這些年似乎一直在避免與謝石正麵相爭,而在這個時候忽然露出頭來,還用這樣的方式挑釁哥哥……

他知道了什麼?

她腦中莫名地浮起點紅閣那條悠長的小巷, 盡頭那座小樓,和周圍高高低低的樓閣房舍。

大隱隱於市。

坐落在西市深處,倘若有心人運用得當, 那個位置幾乎可以眼觀六路、耳聽八方……

突然送上流虹坊的花箋,和突然送進長公主府的禮物。

她一麵寫了封信,交給子春遞到流虹坊去,一麵又召了紺香:“遣些人手盯住了點紅閣周圍,我要知道江陰侯會不會到那裏去——辦事謹慎些,寧可多帶幾隻千裏眼,也不要露了行跡。”

紺香不明所以,但對著這樣一個有些驚世駭俗的吩咐,仍舊屈著膝恭敬地應了喏。

江楚煙有些疲憊地倚在榻上。

辦完了差使的鶯時笑吟吟地進了屋,替她換了溫熱的茶湯,又坐在腳踏上替她捏腿。

少女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到晚上,勉強打起精神來用了晚膳,沐浴過就早早地吹了燈。

第二天醒過來的時候,房裏卻隻有一個紺香侍候著,鶯時和子春都不見蹤影。

她揉著額,有些睡得過飽的倦怠,一麵坐起身來去看屋角的自鳴鍾:“什麼時辰了……怎麼隻有你一個在?”

“回小姐,將近巳初了。”紺香望著窗外,麵上也有些怪異的神情,被她說了句話,將精神都轉回她身上來,柔聲道:“府裏出了件新鮮事兒,那兩個都去看熱鬧了。”

江楚煙不由得蹙眉。

紺香放輕了聲音,道:“別說是那兩個——這一回可是翻了天的大事。”

江楚煙不置可否地下了榻,侍女嘴裏說著話,手上卻沒有一點耽擱,圍著她團團地淨了臉、換了衣裳,道:“小姐若是沒有什麼事,倒不必往前頭去了,隻怕長公主殿下這會子也想不起您來。”

——“聽說是京兆府前有個婦人喊冤,說她是這府裏的舊仆,上京來認妙真郡主做女兒,又說郡主是她給駙馬爺生的,求長公主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苛刻郡主的婚事。”

江楚煙心中早有猜測,聞言並不意外,倒是猜了猜這個“冬苗”,是不是荷葉鎮那個她叫了十年“阿娘”的束氏婦人。

她道:“殿下和駙馬成婚多年,駙馬身無二色,一直是京城人津津樂道的一樁美聞。如今此人貿然上京,在京兆府前說出這種話來,恐怕第一個容不得她的就是駙馬。”

她不知道當中發生了什麼,也就並不多做評斷。

紺香也隻聽了一耳朵,還是到午間的時候,子春回了房,把事情細細地跟江楚煙說了一遭:“這件事還遠不止於妙真郡主,那婦人說了郡主的事,又說郡主至今沒有說親,是長公主對這件事心知肚明,因為妒忌而有意苛刻庶女,衙門前百姓那麼多,這話還不引得群情激憤的。”

“京兆尹沒有辦法,隻能任由那婦人在衙門口耍賴皮。”

江楚煙就笑了笑。

子春不知道她笑容何意,睜大了眼睛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