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段(1 / 2)

被迫著成長,接受折磨,變得更加強大來麵對懦弱。

蘇景卻不知該喜該憂。

在這種封閉的環境裏,從迷茫到冷漠,平安的人性正在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消失泯滅。

一次獨自練劍時平安不小心招來了野獸,蘇景見他一瘸一拐地回來,手裏吃力地拖著個血淋淋的屍體,淡然地對他說:“師傅,今天我們可以吃這個。”說完這句話,平安立即暈了過去。蘇景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檢查,發現他隻是昏睡過去了才放下心,四處去尋找可用的草藥。敷藥時平安大概是被痛醒了,下意識抽起手邊的劍,架在了蘇景的脖子上。蘇景正替他耐心療傷,這一下也愣住了,回了神,不緊不慢地開口道:“平安,你反了?”

平安半垂著眼簾,手鬆了力氣,劍應聲而落,氣若遊絲地回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是師傅你。”

蘇景沒有為此生氣,低頭繼續敷著傷口,“忍忍,敷好了再睡一會兒。”

平安嗯了一聲,又閉上眼睛。

蘇景低不可聞地輕歎。

從平安說要主動留下那一刻開始,蘇景已經把平安當自己最親近的人看待。他希望這個孩子可以無憂無慮地長大成人,娶妻生子,能夠擁有最平凡的幸福。可是當平安揮劍對著自己的那個刹那,蘇景預感到這已經完全不可能了。

知曉蘇景就在自己身邊,平安沉沉地睡著,那是一個無夢的夜晚,即使傷口隱隱作痛,卻得到了久違的安穩。

第二天平安醒得很早,起身去湖邊衝洗身上的血跡。蘇景起來後找了半天,終於在湖邊發現了平安,不由皺眉喊道:“你手上腿上全是傷口,最好先別碰水。”平安堅持用水洗掉了所有幹涸的血,說:“我看見血會難受。”

蘇景說:“獵殺那頭畜生的時候,倒也不一定會見得你難受幾分。”

平安渾身濕漉漉地站起來,搖頭道:“那不一樣,當時我不殺它,它就會殺我了。”

蘇景把平安拉過來擦幹了,又為他敷上新的草藥,說:“以後不要輕易殺生。”俯身把他抱起來往回走,“這幾天好好休息。我說過,速成是練武的大忌,你當真一點都沒聽進去。”

平安默不出聲。

蘇景突然道:“我可以接著教你更多。”

懷中的人仰起頭,望著蘇景。

“到那個時候,我們就離開這裏。”

“什麼時候?”

“等你足夠強大的時候。”

“師傅覺得還需多久?”

“不知道。”

“那……在這之前,我們就這樣等下去?”

蘇景反問:“不然呢?”

“我以為師傅你會想辦法盡早離開。”

蘇景說:“有很多事情,我得好好想一想。”

平安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出來:“師傅,你已經想了快三個月了。”

“你想走?”

“不。”

蘇景轉了話頭,“憑你的資質,總有一天,我便沒有能力再教導你。”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平安答,“雖然沒念多少書,這點道理,我懂。”

蘇景笑了笑,“你不妨和我說說以前在阮家當書童的事情。”

“沒什麼可說。”

“不想說便罷了。”

“師傅你呢?為什麼不說說你以前的事?”

這個問題倒是把蘇景問住了,“確實……都已經沒什麼可說的。”

平安露出一個很淺的笑,摸不清到底隱藏著什麼情緒。

其實蘇景想起了很多,他想起第一次在禦花園見到樂昇的那個場景,那會兒眾人沐浴著春風飲酒賞花,唯獨他是滿臉的不悅。蘇景混在人群裏,隻是抿著酒稍稍偏過了頭,卻無意與他視線交錯。

隻是這一眼,他不曾料到竟會發展到如今這種尷尬的結局,原來說書般荒唐的故事,有一天也會輪到自己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