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此時再退實在是太遲了。
蕭誌遠也自知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刻,發出驚天動地的大吼,將十二分的真力灌於武器,不再理會將要當頭斬下的逆水寒,卻直將釘錘狠砸向韓世忠,隻想自己終究是一個死,能拚死一個算一個,就算不能殺了韓世忠,好賴重傷他也算幫了大哥蕭隆圖的忙。
這一錘,蕭誌遠以必死的決心揮出,環眼圓睜,麵目猙獰,滿頭紅發根根豎起,仿若惡鬼修羅一般,錘上帶著一股一往無回的慘烈。
兩股強悍絕侖的力道淩空相撞,發出磨擦的異響。蕭誌遠口中已是鮮血狂噴而出,韓世忠悶哼一聲,倒退回七八步,嘴角也溢出血跡。他的武功本勝過蕭誌遠一籌,但是蕭誌遠的拚命一擊也讓他受了內傷。
逆水寒已斬下,蕭誌遠再無任何抵擋之力,刹時間身首異處,鮮血噴湧。
戚少商血雨中落地,玄衣染血,彈劍長嘯,聲若龍吟。韓世忠知道此時正是士氣鼓漲的時機,顧不得身負內傷,也舉刀虎吼,聲如驚雷。
陣中宋兵無不精神大振,遼軍士氣跌落穀底,敗局已成。
真是鋼刀揮起人頭滾,寶劍劈落頸血噴。出海蒼龍噴怒火,跳澗猛虎吼天風。
而蕭隆圖這邊的大戰也已經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蕭隆圖身上的斑斑血印也不知是別人的還是自已的,隻是進退間依然快如鬼魅,未見稍緩,而圍攻他的五人個個都掛了彩,尤其侍衛夏桑左肋的血跡已由原來的小片化成了一大片,但他依然苦戰不退。
眼見蕭誌遠已死於戚少商劍下,蕭隆圖眼中怒火升騰,猛然間一個錯步,已經貼近夏桑右側,彎弓以不可思議的角度出手,”奪“的一刀直砍中夏桑的腹部,夏桑慘叫倒地,而蕭隆圖已脫出了五人的包圍。
他剛一脫圍,側身便跳上一輛輜重車,身形一擰,就要朝完顏宗弼的方向飛躍而去。趕來助陣的戚少商大吃一驚,急忙改變方向,掠向完顏宗弼麵前,準備截擊蕭隆圖。
卻不料,這隻是蕭隆圖的一記虛招,見戚少商已然上當,他的身形卻猛然向後翻去,彎刀舞動間,兩名阻他的宋兵人頭飛起。隻兩個起落,蕭隆圖已退出卻月陣外,上馬逃遁。眾人連番惡戰,都覺雙腳發軟,竟追之不及。
主將已逃,剩下的十來個遼兵再也無心戀戰,隻是此時他們想逃也不可能了,幾個逃的較快的也已沒能跑出十來米,被張俊等人率官兵搠死,剩下逃的慢的和受傷倒地的自然都被刀斧斬殺殆盡。
一場惡戰下來,一百鐵騎卻隻剩一個蕭隆圖撿得命去,真是慘烈空前。
這時,大雨驟停,停得那麼突兀,天空也立刻就亮了起來。
眾人不由抬頭望了望天,居然那麼純淨、碧藍,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隻有他們身上血雨侵透的戰袍,真實疼痛的傷口,以及麵前倒地的屍骸們能證明剛才的一場鏖戰。
顧惜朝顧不得自己背上的一記刀傷,趕緊四處指揮官兵們就此安營紮寨,清點人數,收拾戰場、治療傷員,處理已方和敵軍的屍體、馬匹的屍體等等。
這時一隻手自他身後伸過來,一把攬住他的手臂:“顧惜朝,你還要不要命?!”說話的正是皺著眉頭的完顏宗弼,“先處理傷口要緊!”
顧惜朝回頭瞧了他一眼,立即甩開他的手道:“我顧惜朝沒那麼容易死,不勞四皇子廢心。”
完顏宗弼沉默不語,對麵前這才大誌大,但卻桀驁不馴的俊秀青年早已產生了憐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