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段(2 / 3)

這裏是戚少商與江湖最後的牽扯、與人情最終的契接。

顧惜朝孤身一人蕭瑟地立於這空曠荒蕪的城中。

他失魂落魄的表情,惶恐受驚的眼神,象是丟失珍愛子女的父母,更象是驚覺犯下大錯的幼童,哪裏還有戰場上天崩地裂不改色,千軍萬馬若等閑的大將風采?

為什麼當他明白了最想要的為何的時候,當他不能再忍的時候,當他放手去拿的時候,卻永遠失去了......

難道,那一夜的纏綿就鑄成了一生的大錯?一次的自我放縱就喪失了今後的快樂?

他痛!

顧惜朝的心從來沒有這麼痛過!而且,這種痛一旦開始就不再停下。

他多希望戚少商也能體會一下他這一刻的痛,為什麼那個逃掉的人要讓他一個人承受這些?

他後悔!

如果當年韓世忠沒有來救他們該多好!

如果兩個人就那樣背靠背,肩並肩,心連心地死在一起該多好!

如果那天他一劍劃斷了自已的咽喉該多好......

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

......

公元1125年,也就是燕京收回不到三年的時間,金國向大宋宣戰。

顧惜朝走在通往旗亭酒肆遺址的小路上,這條路當年已是黃土淹埋,不便行走,現在根本荒廢已久,坑坑窪窪,石石棱棱,所以他走得很慢。

對於找到戚少商他早已不存希望,隻是那片他們相識的土地不久後便要被金國鐵蹄踐踏,那時再想去看看就很難了,所以這段日子他決定去瞧一瞧。

行至距旗亭酒肆遺址不遠的地方,顧惜朝怱然看見前麵不知什麼時候建起了兩間土屋。屋前院中背對著顧惜朝這邊,坐著一位粗衣婦人,看她肩膀顫動的模樣,似乎正在忙著一些細碎的針線活,院裏還散養了一些家畜,幾隻雞抖擻著一邊散步,一邊啄食地上的米粒;一條大黃狗臥在一邊享受著這冬日裏難得的陽光,似乎已經睡著了;三隻小羊被圈在一邊自在地吃著草料;院子最靠邊的地方居然還有一個簡陋的馬廄,裏麵兩匹馬正哧哧地呼出一團團白氣。

顧惜朝一陣疑惑:這麼荒涼的地方居然有人居住?

那婦人“咦”了一聲,道:“怎麼又斷了?”

顧惜朝心中一緊,那聲音似乎曾經在哪裏聽過,一想到這裏,連忙轉身躲至一個土丘後麵,正待細細觀察,那婦人卻已轉過身來。

一張清水瓜子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那纖細的腰身,即使穿著粗陋的布衣也比弱不勝衣還要弱不勝衣,一頭青絲小小的挽了個發髻,垂落一些流蘇,令人來不及分辨她美不美,便被她那種少女略帶羞澀的嫵媚吸引住了。

已不是少女卻仍能保有少女風姿的不是息紅淚還有誰?

息紅淚語帶埋怨地輕聲道:“針又斷了,讓他去買,總買得不好。果然這挑針選線的活兒還得我們女人出馬。”說完,放下手中針線衣服,略略收拾一番,便牽了匹馬來到門口,衝屋裏人大聲道:“少商,我去置辦些東西,一兩日便回。”

屋簾一挑,裏麵走出的戚少商一臉微笑,盡管也是一身粗布衣衫,卻依舊氣派不凡:“你性子真急,等幾日我去買米和酒時一起帶回來不成嗎?”

息紅淚嗔笑道:“你買的針線能用嘛?還是我自已去吧,在家也憋了有一陣子了,順便出去透透氣。”

戚少商點點頭,笑著目送息紅淚縱身上馬,揚起一片塵土,飛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