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第136章(1 / 3)

若說到如今她還有什麼不敢去麵對的, 那便是上輩子死後所聽到的那些謾罵,那些話, 如同隱形的利刃在淩遲著她的心, 鞭打著她所剩無己的尊嚴, 平生她所能想像得到的、想像不到的惡毒話語,悉數通過那些陌生又奇怪的聲音傳入她的耳中。

若說惡語傷人六月寒,那她早就已經被埋入了千年寒冰窟裏, 縱然死後重生,依然不敢回想那些話。

可為什麼現在她又會夢到那裏奇怪的聲音?明明她現在還活得好好的。

她輕按著心房,感覺裏麵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劇烈。

那些聲音都是維護周莞寧與霖哥兒的,難道因為這輩子這兩人沒能在一起,故而他們的維護者便又統統冒出來了?

她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夫人, 怎的起來這般坐著?可是睡得不好?”魏雋航帶著困意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將正想得入神的她嚇了好一大跳, 臉色也微微發白。

“沒、沒事, 就是突然便醒了, 睡吧睡吧, 明日你還得早起呢!”沈昕顏連忙重又躺了回去,歉意地道。

魏雋航倒也沒有再追問,拉了拉身上的錦被, 習慣性地摟過她, 闔上眼眸再度沉沉睡去。

聽著身邊人均勻的呼吸, 借著月光望著那張讓人安心的臉龐, 沈昕顏便覺得心裏那股沒來由的慌亂不知不覺便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元佑帝下了聖旨, 三皇子與周莞寧的親事便已沒有了半點回轉的餘地,哪怕周懋因為麗妃那番讓女兒為側妃的話氣得半死,連帶著對三皇子也開始看不順眼,可還是得憋著滿肚子的火氣籌備婚禮。

三皇子終於得娶那恍若夢中神女般的女子為妻,心情極度愉悅,對周懋的黑臉絲毫不以為忤,得了空便以請教公事為名往周府跑,實則隻是為了多見他那未過門的妻子一麵。

周懋與溫氏如何不知他的心思,一時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隻是心裏也終是鬆了口氣。

三皇子如此看重女兒,女兒嫁進去後日子想來也不會太差,隻要三皇子肯護著,宮裏的麗妃也無可奈何,縱是存心為難,可到底不同住一府,許多手段也施展不來。

周莞寧神情恍惚地望向窗外,再過幾個月她便要出嫁了,可是她卻感覺不到半點喜悅。並非三皇子不好,隻是因為他終究不是她心裏的那個人,又教她如何高興得來。

仿佛不過眨眼間的功夫,那個人不告而別便已經快滿兩年了。

沈昕顏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遇上本應在府中待嫁的周莞寧。

這日得知許素敏身子抱恙,她便上門去探望,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許素敏的心情相當不錯,眼角眉梢間的笑意怎麼也掩飾不住。

“可是發生了什麼好事?瞧你歡喜得嘴巴一直上揚,壓也壓不下來。”她有些好笑地問。

許素敏微微一笑,卻是一副神神秘秘的表情,一點兒也沒有為她解惑的意思。

“過些日子我得離開京城一段時間,我不在的時候,這京裏的生意你便替我好生看著。”

沈昕顏有些奇怪:“替你看著倒也沒什麼,隻聽你這口氣,這離開的一段時間到底是多久?”

“至少要一年,不,還是兩年更好一些。”許素敏想了想,便給出了一個期限。

“兩年?要這般久麼?”沈昕顏訝然。

“自然是要的。”許素敏臉上又綻開了笑容,這笑容太過於燦爛,簡直是能把人的眼睛給閃瞎。

“到底有什麼好事,你快與我說說!”沈昕顏實在沒忍住,拉著她的手直問。

許素敏嘻嘻一笑,神秘地道:“再過些日子我便告訴你,如今還不是時候。”

沈昕顏無奈,也不再逼她。

許素敏又將她京裏的生意大略向她交待一番,見她一一用心記了下來,又道:“旁的也不敢勞你這個大忙人,你隻得了閑之時偶爾替我巡巡鋪子查查賬便可以了。”

“你既信得過我,我自不會推辭。”

交待完後,許素敏又與她閑聊了一陣,這才親自將她送出了二門。

“可是魏夫人麼?我家姑娘想與夫人說幾句話。”沈昕顏扶著紫煙的手正欲上車,忽聽身後有人喚自己,回過頭一望,便見一名十六七歲的年輕姑娘正對著自己說話。

她略頓了頓,認出此人正是周莞寧那名為流霜的貼身侍女。

這樣看來,是周莞寧有話與自己說?她有些驚訝,順著流霜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見不遠處的路邊停著一駕馬車。

雖然不知道周莞寧會與自己說什麼話,可鬼使神差的,她卻沒有拒絕,反而點點頭應了下來。

流霜見她同意了,一直緊懸著的心總算是落回了實處。

路上自然不會是談話的好地方,周莞寧明顯是有備而來,引著她到了一處幽靜的半山涼亭,兩人身邊的侍女遠遠地候著,亭子裏便隻有這對上輩子的婆媳。

沈昕顏靜靜地望著眼前愈見纖弱單薄的女子,女子一身月白色襦裙,清風吹動著她的裙裾翻飛似蝶,如瀑的青絲隨風飄揚著,恍若即將乘風而去的天宮仙娥。

不管見過她多少回,沈昕顏還是驚歎她這般出眾的容貌,那微微蹙著的柳葉眉,眉間那一抹淡淡的輕愁,教人見了都忍不住生出一股想要替她解決一切麻煩,以換她展眉一笑的衝動。

“夫人想必奇怪我尋您想說什麼。”兩人靜靜相視而立良久,周莞寧才緩緩地道,嗓音是一如既往的輕柔,更帶著一股天生的軟糯,煞是好聽。

“確是有幾分奇怪。”沈昕顏坦言。

“我這些日子想了許多事,想起了我與夫人初次見麵之時,那還是在我七歲那年。”說到此處,她略微頓了頓,望向沈昕顏的眼神相當複雜。

沈昕顏平靜地迎著她的視線,靜候她接下來的話。

“我原以為是自己記錯了,可是後來卻發現不是,夫人仿佛從第一次見到我,便對我有些敵意。幾年後再度相見,敵意雖然已經不存在了,可夫人每回對著我的時候,眼睛總是帶著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