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路過宋家外頭討碗水喝,一眼瞅見他們家房頂上罩著一層黑乎乎的黴運,要不想法子驅除,十年之內都別想有後,就算有,也會被黴運克死在娘胎裡。
宋婆子對於自家兒子的倒楣命格外敏[gǎn],再加上如今兒媳婦又懷了身子,怕當年大郎夫婦的事再一次發生,當即就慌神了,問咋辦。
那老道士張口直接要五十兩,說這黴運起碼罩了三十年,做法事消耗他功力,還折壽,銀錢不夠他拿不下來。
五十兩!
去年宋巍上京的時候,宋婆子把自己攢的那點私房錢全都拿出來給兒子了,她上哪找五十兩去?
趕巧了,王何氏突然來串門,見到宋家有客人,順嘴問了句,得知宋家要做法事拿不出錢,她單獨把宋婆子拉到一邊去,說他兒子王小郎能幫著借到錢,隻是利息高了點。
借高利貸這種事,宋婆子從前沒幹過,往後也沒想過要幹,隻說等晚上老頭子回來,她找老頭子商量商量湊出錢來再說。
老騙子和王何氏都是跟王瘸子一夥兒的,能讓她得逞嗎?說這事兒隻能他們三人知道,要再讓第四個人曉得,就是洩露天機,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除不掉宋家房頂上的黴運,反而會更加嚴重。
宋婆子關心則亂,遇上三郎的事兒,完全失了方寸,很多細節就沒太往腦子裡琢磨,一心想著要為兒子驅黴運除晦氣,被王何氏的“好心”引誘,借了五十兩的高利貸,簽字畫押的時候,那上頭寫的是宋巍的名字,宋婆子不認字,直接按了手印。
沒過多久,王瘸子親自帶著一大幫人上門討債,五十兩的本錢,加上利息,高達一百二十兩,放言說宋家要還不上,就砍了宋巍一隻手來抵。
……
這次的預感牽扯很大,內容也多,溫婉解釋起來特別費力,用了好長時間。
宋巍明白之後,問她是不是今天?
溫婉點頭,就是今天,公公不在,她和相公出來了,婆婆一個人在家,那老騙子看準了機會才摸上門去的。
宋巍沒有猶豫,把溫婉扶上牛車,打算在老騙子上門之前知會他娘一聲。
小倆口趕到家的時候,宋婆子正貓著腰往雞窩裡摸雞蛋。
見他們倆出去沒多會兒就回來,宋婆子問看大夫了沒,大夫咋說?
宋巍說看了,沒什麼大礙。
宋婆子又問他咋不多買點東西回來,婉娘懷了身子,要進補,家裡都是些土貨,吃了不長肉的。
宋巍沒工夫解釋,“娘,您先坐下來,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說。”
宋婆子把雞蛋放到墊了稻草的筐子裡,洗了手坐下來,眼巴巴地望著宋巍。
宋巍把溫婉預感到的事兒仔細跟她講了一遍。
宋婆子直接聽傻了,看看溫婉,又看看宋巍,“這……婉娘還能看到這個?”
簡直像在聽人說戲文一樣。
宋巍說能看到。
“那我咋能那麼蠢呢?”宋婆子還是不相信,她精明了一輩子,能讓個老騙子給忽悠了?
宋巍看著他娘那急赤白臉的樣兒,覺得好笑,“是不是真的,您一會兒就知道了。”
知道他娘腦子好使,宋巍也沒再說別的,隻是帶上溫婉,“娘,我們倆先出去,算命的要真來了,您看著應付。”
宋婆子見他那副煞有介事的樣子,再不信也有幾分信了,擺手讓他們出去吧,預感的事兒要是真的,她有的是法子對付那個老王八蛋。
宋巍兩口子出去沒多會兒,宋家院門果然被人敲響。
宋婆子開門一瞧,外頭站著個身穿道袍手拿算命幡的老道士。
“貧道路過此地,實在口渴得緊,施主能否舍碗水?”
老騙子演得很投入,那口乾舌燥的樣子也逼真,要不是三郎先提了醒,宋婆子這會兒沒準真以為是路過來討水喝的。
她忙把人請到院裏拉個凳子給他坐了,進屋倒水出來。
老騙子接過碗,一邊喝水一邊四下瞅,瞅完臉色一變,手裡的碗也抖落在地上碎成幾瓣。
宋婆子不樂意了,“你這人誠心找茬是吧?我老婆子好心倒碗水給你喝,你沒句人話也就算了,還摔碗,打算甩臉子給誰看呢?”
老騙子:“……”
噎了一會兒,老騙子重整情緒,抖著手指向正屋上方,說:“你、你們家……”
宋婆子彎腰把碎瓷片撿了,起身順著老騙子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問他,“我們家咋了?”
“哎喲,可不得了,你們家正屋房頂上籠罩著一層黴運,看樣子得有幾十年了,要是不想法子驅除,隻怕會影響後代,至少十年之內,你們家是別指望添丁了,就算有,也得被這黴運克死在娘胎裡。”
宋婆子一臉恍然大悟,“哎呀,我說呢,怎麼我們家房頂上天天烏漆嘛黑的見不著太陽,原來是被黴運給罩了,大師,你有沒有啥辦法能把那玩意兒給趕跑?”
“……”老騙子望向宋婆子,“你能看到?”
宋婆子:“你這不是屁話嗎?我長雙眼睛乾啥使的,都黴成這樣了我能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