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寶一直守在床榻前,見他爹睜開眼,小臉上頓時露出喜色,“爹,您餓不餓,渴不渴?我讓小姑姑去給您弄點兒吃的。”

宋巍抱了下沉重的腦袋,問他:“什麼時辰了?”

見當爹的都病成這樣了,醒來後腦子裡第一時間想的還是考試,宋元寶鼻頭泛酸,抿著小嘴巴,“爹,您好好休息吧,考不了就考不了,大不了三年後再考一回。”

宋巍無力地垂下眼簾。

以他的命格,別說等三年,就是再等三十年,都是一樣的。

他能挺過第一場,沒道理錯過第二場第三場。

後麵再怎麼倒楣,還能趕上第一場頂著高燒淋著雨邊護考卷邊答題?

宋元寶勸不動,給他倒了杯溫水,又出去讓小姑姑熬粥給他爹喝。

謝正還沒睡,聽說宋巍轉醒,很快過來看他。

宋巍的性子,同窗這麼多年,謝正比誰都清楚。

當下坐在宋巍的床榻前,謝正沒說一句勸他別逞強的話,隻是溫聲道:“明天又要入場,你今晚得好好休息,李太醫沒走,在廂房住下了,要有哪裡不舒服,第一時間說,他會過來給你把脈的。”

除了臉色不好,宋巍的神情並沒有絲毫萎頓,尤其是那雙眼睛,在燭光下亮得驚人。

這個人天生倒楣,卻也天生一股越挫越勇的韌勁。

謝正看著他,想到白天宋巍在貢院前昏倒的那一幕。

這屆考生暈場的有十幾人,卻沒有一個像他這樣嚴重,也沒誰有他的毅力和恒心。

宋巍身上想與命運抗爭的那股勁頭,任何人看了,都會覺得自慚形穢。

——

寧州這邊。

自打宋巍上京,溫婉的心情便日漸鬱結,哪怕二郎媳婦和謝家那兩位表弟妹時不時地會來陪她,她也開心不起來。

她們說笑玩樂的聲音,隻會襯托出她的孤獨和不安來。

三月初八這天,是相公入考場的日子。

溫婉一大早就覺得胸悶,好似裡麵堵著什麼東西,致使她情緒有些躁,喝水時不慎打翻了茶杯摔在地上,她也懶得彎腰去撿,像是在跟誰賭氣。

宋婆子聽到動靜,過來拍門。

溫婉不得不起身去開。

見她臉色不好,又見地上摔碎了茶杯,宋婆子問她,“三郎媳婦,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再有一個月就要臨盆,如今她挺著籮大的身子,稍微有點什麼,都能讓當婆婆的提心吊膽。

溫婉搖頭,她不是不舒服,而是清楚地知道相公肯定在臨近考試的時候遇上事兒了,可因為隔得太遠,自己一點都預感不到。

未知的等待最能消磨人的耐性,若不是顧及到肚子裡的孩子,溫婉真想現在就出發去京城幫相公一把。

宋婆子彎腰把碎片清理了,起身時問她,“難不成,是三郎出事兒了?”

相公一定出事了,溫婉心裡清楚,可這種時候,自己一個人擔心就行了,沒必要讓婆婆也跟著著急上火。

這麼想著,她搖搖頭,沒讓心底的不安浮現在麵上。

宋婆子問不出什麼,把碎片扔出去以後又回來跟她說話:“沒多少日子就要臨盆了,如今天氣暖和,村道上也寬敞,你適當出去走走,透透氣,別把自己悶壞了。”

溫婉點頭應下,中飯過後,自己扶著腰,出去村道上散步。

寧州天氣四季分明,這會兒外麵的田間地頭一片嫩綠,風吹日暖,走上一圈,的確能讓她鬱結已久的心情得到舒緩。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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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前三,倒數的(3更)

宋巍休息了一夜,天明時分起床洗漱,精神比昨夜稍稍好了些,腦袋還是有些沉重。

當哥哥的病成這樣,宋芳特地從鴻文館告假回來伺候,已經幫他把筆墨和吃食都裝進了考籃,又怕他夜間冷,特地讓他換上厚實一些的衣袍。

來不及親手做,宋芳從外麵買了一對護膝給他。

宋巍沒拒絕,準備妥當之後推開門。

謝正在外麵等,見到他,扯開嘴角笑了笑,“今日感覺怎麼樣?”

“還好。”

謝正主動把他的考籃接過去拎在自己手裡,不似旁人那樣勸宋巍別去冒險,“再堅持兩場,等考完就一身輕了,到時候想怎麼休息都成。”

宋巍聽了,稍稍勾起唇角,隻是那笑容裡,透著大病未愈的蒼白無力。

謝正心中默默祈禱,希望第二場第三場他能順利考完。

宋巍也是這麼想的,第一場那樣艱難,他都熬過去了,老天爺再不開眼,第二場第三場總該對他有所優待。

然而到了考場上,他才發現自己把老天爺想得太過仁慈。

這回不是下雨,而是號舍的位置問題。

每一排號舍末尾都設有茅廁,越接近茅廁的號舍,那味道越是臭烘烘的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