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就煩躁,“你還有臉來?”

蘇儀也知道自己辦了件糊塗事,不該私自篡改證據被人看出破綻。

可事到如今,婁子已經捅大了,怨誰都沒用,最關鍵的還是要想辦法解決。

“大哥,都這會兒了,您也別光顧著生氣,咱坐下來好好想想辦法,必須得讓堯均那小子脫身,否則蘇家必然受到牽連。”

蘇相冷哼,麵色還是難看,“我倒是想收買宋巍,可惜他身邊全是錦衣衛,一旦讓他們逮到給我來個先斬後奏,到時候我烏紗難保。”

蘇儀道:“不管怎麼說,先把三房給除族踢出去,以防事情鬧大發咱們沒法兒收場。”

為今之計,也隻能先這麼著了。

——

有溫婉在,宋巍一路順利到達寧州,他是皇帝親自任命的欽差大臣,途中每次經過驛館,都有各級地方官員設宴迎接。

來了寧州也不意外,先是知府、通判。等到了平江縣,當年那位盧縣令還沒升遷。

聽說朝廷派了欽差大臣來,他急急忙忙扶正官帽挺著圓底鍋肚提前帶人去驛館等。

煤礦案一事,雖然京城百姓已經鬧騰開,官方卻並未傳出任何確切的消息。

因此遠在甯州的盧縣令並不知道這位欽差大臣是來辦什麼差的,他隻知道,京城來的都比他官大,都能壓死他,更何況這位是皇帝親自派遣,甭管之前官居幾品,一旦差事辦成,回去就得升。

這麼一想,就更得把欽差大人當祖宗供著了。

這廂盧縣令還在琢磨怎麼把祖宗捧高興,宋巍一行人已經過來了。

盧縣令抬眼一瞅,見打馬走在前頭的人身穿飛魚服腰佩繡春刀,一個賽一個的威風凜凜。

他再蠢,也看出來那是天子爪牙錦衣衛,當即傻眼。

如果護送的人都是錦衣衛,那麼被簇擁在最中間那輛馬車裡坐的,得是多大官?

馬車停下時,盧縣令雙腿已經開始發軟,脊背冷汗涔涔,險些忘了過去行禮。

車簾子被個書童打扮的人掀開,正是女扮男裝的溫婉。

她骨架小,個兒也不算太高,再加上那張臉顯嫩,扮起未成年的書童來簡直毫無違和感。

緊跟著,欽差大人宋巍踩著書童彎腰擺放好的腳蹬子下來。

盧縣令疾步上前來,拱手躬身,“下官平江縣縣令盧釗,見過欽差大人。”

宋巍看了眼這位對自己低頭哈腰的平江縣父母官,想到四年前案發後他來敲鳴冤鼓時對方的態度。

那個時候,他還隻是個白身,頭上無功名,手無半分權,別說鬥縣令,他想為自己親人討個公道都有心無力。

那個時候,盧縣令是這地方的天,一句話能把一場驚天礦難遮掩過去,十兩銀子能堵住所有人的嘴,還讓人對他感激涕零。

如今風水輪流轉,這位自以為能在平江縣一手遮天的縣級官員見到他這位京官,竟然好似烏龜看青天,縮頭又縮腦。

想到這兒,宋巍淡笑了下,腔調是從未變過的平穩,“盧大人,多年未見,別來無恙。”

不管是當官前還是當官後,宋巍從不會因為身份有所改變而放出淩厲的氣勢壓人。

反而是這份一成不變的穩重,讓他這個人,以及他說出來的話更加有分量。

盧縣令一聽這聲音有點耳熟,他抬起頭來,看到好不容易盼來的祖宗,正是當年名動平江縣的大才子宋巍。

雖然因為煤礦案發生了些不愉快,不過後來宋巍還是主動低頭了,否則不會冒充鹽商張老爺家親戚來幫他們牽線。

當年那事兒的真相,盧縣令是後來才知道的,不過想著宋巍隻是隱瞞了身份,並沒有做別的,反而幫了他一把,他也就沒計較,況且宋巍高中探花郎,他再沒眼力勁,也不會跟自己的前程過不去。

眼下見著宋巍以欽差的身份回到平江縣,盧縣令心裡是抑製不住的驚喜。

好啊,太好了!

自己在這個位置上熬了那麼多年一直上不去,如今隻消跟宋巍處攏關係,請他隨便動動嘴皮子,下一次考核升遷就不是問題。

見是熟人,盧縣令心頭的緊張感很快退去,笑容更為熱情,再次拱手:“原來是宋大人,幾年不見,您都得皇上器重委派來地方辦差了,可喜可賀呀!”

宋巍回了句,“幾年不見,盧大人竟然還能記起宋某來,是我之幸。”

“宋大人當年可是咱們縣人盡皆知的大才子,下官親眼看著您從縣考案首考到京城國子監去的,怎能忘?”

這話,是在提醒宋巍能有今天,少不了他的功勞,也是暗示宋巍做人不能忘本,要懂得知恩圖報。

溫婉適時道:“欽差大人一路舟車勞頓,需要休息,還望盧縣令多多包容包容。”

盧縣令看向溫婉。

宋巍簡單介紹,“本官的書童,名喚侍書。”

盧縣令馬上又是一臉的熱情如火,“宋大人裡麵請。”

驛館也設了宴席,不過宋巍向來不喜這種虛與委蛇的場合,直接以身子不適為由給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