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聽了,沒再逞強,親眼目送男人提著竹籃繼續去祭奠亡者。

他動作虔誠,並沒有因為要忙著照顧她而敷衍了事。

看得出來,是誠心在悔過,誠心想為那個原本跟他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兒子贖罪。

芳華瞧著,眼眶漸漸溼潤。

……

陸行舟祭奠完所有亡者再回來,見原本坐在大樹下的人沒了蹤影。

他下意識地緊張,輕喚出聲,“阿音——”

家中生變之後,她常常憂◤

下山的路,多半是陸行舟扶著她走。

其實芳華自己可以的,隻不過男人過分緊張,她便也由著他。

回了家,陸行舟第一時間讓懂醫的暗衛葉宗來給芳華看診。

暗衛看完之後如實說,長公主是因為憂思過甚動了胎氣。

陸行舟微抿著唇瓣,目光不由自主轉向芳華,但見對方滿臉笑意盈盈,而後又心虛地挪開眼,嘴裡倔強道:“我哪有憂思過甚?分明每天都有吃好睡好。”

陸行舟吩咐葉宗去鎮上拿安胎藥,之後對著芳華道:“你要有哪裡覺得不順心,可以跟我說,但不能一個人憋著,否則日子一久,容易出事,到底是雙身子的人,若真出了意外,我擔心倒還是其次,主要是你自己遭罪。”

芳華聽他這麼說,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把自己最近的想法說出來,“我隻是在想,你堂堂一個大將軍侯,為我棄了兵權也就算了,如今還自請除族跑到這鄉下地方來當個一文不名的平頭百姓,可會覺得不甘?”

陸行舟顯然沒料到她憂思的是這個,有片刻的愣神,隨後麵色坦然地回她,“沒有甘不甘,隻有值不值得。用後半輩子的榮華富貴換得幾十年的清靜安寧,我覺得沒什麼比這個更值。

阿音,我大概猜出你在琢磨什麼了,別想著攆我去邊境,從我交了兵權的那天起,我就沒想過再重新掌權,

我等真正與你成為夫妻的一天等了十幾年,這十幾年間的每一天都是怎麼過的,你就算體會不到,想必也看在眼裡。

到了現在,我有權為自己做一回主。”

目光逐漸變得柔和,“你有了我的骨肉,我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拋下你走人。”

芳華聽了,抿嘴笑笑,“我不是攆你走,就是想知道你的真實想法而已,都到了這一步,你說你不可能拋下我,那我還沒可能將你往外推呢!你要是走了,等我孩子出生管誰叫爹去?”

見她心情有所好轉,陸行舟跟著愉悅。

安胎藥很快抓來。

陸行舟親自洗了藥罐去煎。

暗衛們隻是身手和刺探情報的能力不弱,燒飯煎藥這種小細節上,他們是不會的。

更何況就算會,陸行舟也沒想著要假手於人。

不算大的籬笆小院,一排房子分三間。

正中堂屋,左側臥房,右側廚房。

知道不會有客人來,並沒有設客房。

籬笆院門口,趴著一隻半大的看家小黃狗,聞到主子煎的苦藥湯子味兒,嫌棄地將臉歪向一邊。

藥煎好,陸行舟送去堂屋。

芳華已經把之前采來的花插好,她在這方麵很擅長,所以哪怕用不是名貴花瓶,而是裝水的小瓦罐,她那雙手也能將野花插出與屋子相得益彰的效果來,讓人第一眼瞧上去隻覺得說不出的素雅清爽。

“阿音,喝藥了。”陸行舟將藥碗擱在桌上,對著正在擺弄野花的人喚了一聲。

芳華將瓦罐放到矮幾上,下意識摸了摸小腹,轉過身在桌邊坐下。

她不怕喝藥,端起來很快就喝得見底。

陸行舟問她要不要吃蜜餞,芳華搖頭說不用,沒那麼金貴。

……

見紅是在半個月後,陸行舟去了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