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落腳的地方。
隨著芳華月份大,他越發不敢跟她同床,卻又放心不下,索性把軟榻搬進去挨著床,晚上睡在軟榻上,方便隨時照顧她。
除此之外,陸行舟還讓兩個丫鬟一個嬤嬤輪流在外間守夜。
安排得這麼細緻周全,主要是考慮到芳華的年紀生產不易,一個沒盯緊,說不準就會出點事。
……
芳華喊疼的時候,幾個穩婆剛在客房歇下沒多會兒。
陸行舟馬上讓守夜的丫鬟去拍門叫人。
聽到聲音,三個穩婆紛紛穿衣下床往主臥趕。
初冬之夜,山中寒涼。
如此冷的天,芳華的額頭上卻不停冒汗,臉色白得不像話。
陸行舟看得一陣心揪。
他不是沒見過她生孩子,陸晏清當年就在公主府出生。
隻不過那個時候阿音還是長公主,他還是駙馬爺,如此尊貴的身份,條件自然優渥太多,太醫和穩婆都在,無需他擔心太過。
可這一胎不同,先不說芳華的年齡生產有風險,就憑懷孕這幾個月的磕磕絆絆,總讓陸行舟心裡覺得不安。
因此見到穩婆進來,他沒有要出去的意思,想留下來陪著。
穩婆不讓,儘量勸,“產房不是男人待的地方,老爺還是先出去吧,太太已經發動了,再耽擱下去是要出事兒的。”
陸行舟沒吭聲,目光緊緊鎖在芳華虛弱的麵容上。
芳華疼痛之餘,睜開眼瞧他,“你先出去。”
四個字,仿佛損耗了她大半力氣,出口已經很難聽清。
不待陸行舟開口,芳華又道:“你放心,我今日便是拚了這條命,也一定把孩子平安給你生下來。”
陸行舟還未來得及說句話,便被穩婆推搡著出了房門,說產婦情況不好,不能再浪費時間了。
陸行舟隻好留在外麵,他沒有走遠,鼻端能嗅到從屋裡傳出來的血腥味兒,耳邊是芳華時不時的壓抑痛呼聲。
丫鬟嬤嬤都在裡頭幫忙。
葉宗怕自家主子心情不妙,主動出來開解。
陸行舟一直沒接腔,葉宗說的什麼,他也沒太聽進去,雙耳注視著主臥裡的動靜,眉頭皺得緊緊的。
終於,在天明時分聽到了孩子呱呱墜地的聲音。
屋裡門窗全關嚴實,又燒了地龍,穩婆們早已忙得一身汗,把孩子包好放在芳華旁邊,其中一個穩婆才出來通知,說生了。
陸行舟沒有問是兒是女,這會兒已經顧不上任何人勸阻,推開穩婆大步跨進去。
產房內血腥味還很濃重,丫鬟們正在收拾換洗。
陸行舟站在床榻前,視線看向床榻上的芳華,她閉著眼睛,麵上還是沒什麼血色,幾乎聽不到呼吸聲。
陸行舟不敢再上前,先問穩婆,“阿音怎麼樣了?”
穩婆說產婦隻是勞累過度暫時昏迷過去,好好睡一覺再醒來就好了。
陸行舟大鬆口氣,彎腰抱起芳華旁邊的繈褓。
他的動作小心翼翼,像捧了件易碎的寶貝。
繈褓裡的孩子小小的,膚色通紅,正閉著眼睛睡覺。
穩婆的恭喜聲從身後傳來,“恭喜老爺了,是個大胖小子。”
又誇芳華,說太太都這把年紀了還能平安產子,可見是天生的福分在。
陸行舟平時不愛聽人拍馬屁,但這會兒穩婆們說的話,每一個字他都覺得舒坦,聽上一陣,心情跟著愉悅起來,讓掌事嬤嬤取了賞錢打發她們。
一人給了二十兩銀子。
穩婆原以為這就是個普通人家,誰成想老爺出手如此闊綽,掂了掂到手的二十兩銀錠子,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好,千恩萬謝一番才離去。
陸行舟小心地抱著繈褓坐在床榻前,一會兒看看兒子,一會兒看看妻子,二十年的缺憾被填平,心中說不出的滿足。
……
芳華醒來的時候已經下晌,外麵冷風呼嘯,屋裡暖意融融,她後背甚至還出了汗。
睜眼見男人抱著繈褓坐在床榻邊,繈褓裡的人兒小小一團,跟當年晏清出生的時候差不了多少,都皺巴巴的。
她忽然笑了笑,“是小子還是丫頭?”
天亮時分孩子落地,她甚至都來不及問一句,直接就昏睡過去,實在是太累了,生這一胎,花費她不少氣力。
“是個兒子。”陸行舟聽到聲音,朝她望來,一向沉穩的目光中,閃爍著興奮的亮光。
芳華見狀,有些替他心酸,眼周微微泛紅,“總算我沒有辜負你。”
陸行舟將繈褓放回床榻上,握住她伸出被子的手,“辛苦阿音了,我已經讓人煲了粥,馬上就送過來。”
芳華點點頭,側頭看向兒子,唇邊蔓延開笑意,“想好取什麼名字了嗎?”
陸行舟說:“大哥家有個彬,咱們家便來個禮,叫晏禮。”
陸晏禮。
不像是剛想出來的名字。
芳華從兒子身上挪開視線,望向男人,不用猜都知道,他心裡肯定盼的是個兒子,所以才會早早就把名字給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