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六宮之主,並非無腦之輩,不會一上來就開門見山問皇上為什麼要對國舅明升暗降。

“國舅完成得很出色。”光熹帝由衷誇獎,“朕已經命人擬旨,封國舅為敬國公,另外還賜了他一處避暑山莊。”話完,望向正在梳粧檯邊卸妝的女人,“怎麼,皇後對朕的封賞有看法?”

“臣妾不敢。”蘇皇後頓了一頓,“隻是聽聞兄長這兩日都沒來上朝,有些擔憂。”

光熹帝很大方,“國舅這麼大把年紀還自請去剿匪,一路上免不得勞心勞力,讓他多休息兩日也無妨。”

不等蘇皇後開口,光熹帝又道:“這些年,朕或許使喚國舅太過了,不該把所有重擔都押在他一人頭上的,國舅再能耐,終究是肉身凡體,會累,會病,也會老。反倒是內閣那幫老傢夥,一個個閑得抓蝨子。

同樣都是朕手底下的人,沒道理丞相為了朝務殫精竭慮,內閣卻成天無所事事,朕每年給他們發那麼多俸祿,難道是為了養閒人?

這往後啊,還是得讓他們嘗嘗丞相當年吃過的苦受過的累,給他們找點事做,內閣那麼多閒人,也該為相爺分擔分擔了。”

“……”這滴水不漏的說話方式,讓蘇皇後找不到任何言辭回應。

皇上給蘇家封爵是真,暗中架空丞相權利也是真。

前朝倘若無丞相作為支撐,後宮沒有子嗣傍身的皇後地位必將被動搖。

想到以後的日子,蘇皇後一陣接一陣地感到害怕,哪怕她就躺在光熹帝身邊,仍舊覺得從頭涼到腳。

光熹帝入坤甯宮,似乎真的隻是為了睡個覺,躺下後沒有和蘇皇後親熱,直接閉上眼,呼吸均勻。

蘇皇後沒睡著,內殿燭火透亮,她先是盯著華麗的帳頂看了會兒,然後稍稍側過頭,視線落在光熹帝臉上。$$思$$兔$$網$$

即便自認為已經很小心,還是被帝王察覺到,威嚴的聲音突然傳來,“睡不著?”

入宮多年,又是從女人堆裡鬥出來的,蘇皇後早已習慣了應付光熹帝的各種“突然”場麵,當下被戳穿,並未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慌亂,順勢點點頭,“臣妾隻是在想,要不要再安排選秀,讓宮裡添些新人,沒準有能為皇上開枝散葉的。”

光熹帝聞言,緩緩睜開眼,幽幽的眼眸瞧了瞧蘇皇後,隨後又半眯著,“皇後這是在擔心皇嗣單薄的問題?”

“畢竟隻有一個皇子。”蘇皇後說,“皇家子嗣,自然是越多越好。”

光熹帝眼神似笑非笑,“前有蘇相為了江山社稷勞心勞力,如今皇後又為了皇嗣輾轉難眠,蘇家果然一門忠良。”

蘇皇後垂下長睫,“不管是臣妾還是兄長,為皇上分憂都是分內之事。”

“既然這樣,那依朕看選秀就不必了,皇後真有心的話,出宮去法華寺為國祈福百日,如何?”

蘇皇後沒想到光熹帝會突然提出這麼個要求來,可突然歸突然,卻在情理之中,她完全拒絕不了,也不敢拒絕。

“隻要能求得國泰民安,皇上子嗣綿延,臣妾願意出宮前往法華寺。”

光熹帝笑,“難怪坊間稱頌你是位賢後,後宮這麼多女人,果然還是隻有皇後最懂朕的心,也最會為朕分憂。”

自打入宮,頭一回聽到皇上誇自己。

蘇皇後臉熱了一下,“臣妾身為六宮之主,理應事事以皇上和皇嗣為先。”

“那麼此次去法華寺為國祈福的事,就辛苦皇後了。”

——

光熹帝做事向來不喜歡拖泥帶水,說好了讓皇後出宮祈福百日,三天後他就把人給弄走。

之後,傳召了宋巍,問他關於端妃的情況。

宋巍據實回答,“端妃娘娘已經七個多月馬上快八個月的身孕,除了不能隨意出門走動,其他一切安好。”

光熹帝說:“當初是你親自把端妃送走的,如今自然也要你親自跑一趟熱河行宮,把人給接回來。”

宋巍早就猜到光熹帝把皇後打發走就是為了讓端妃能在最後關頭平安生產,他沒有提出別的疑問,隻是確認了一下端妃回宮的時間,然後回去跟本尊商量。

按照計畫,端妃挺著肚子,不能特地跟去熱河行宮,宋巍會先去把替身接回來,然後在半途把真正的端妃換上轎輦。

當然,這一切的前提是他得避開蘇皇後以及其他有心之人安插在周圍的眼線。

如果是以前的宋巍,他完全接不了這樣的任務,畢竟外麵多少人虎視眈眈,更何況那些人在暗他在明,要想神不知鬼不覺避開所有人的耳目,壓根就不可能。

可現在,他手上有一支暗衛。

隻要衛騫帶著人出手,就完全能肅清一條道讓替身安全回到京城,再讓端妃和替身互換而不被察覺。

……

衛騫果然辦事利索,宋巍把替身接回來那天,在城外順利和端妃互換。

之後,在宋家隱姓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