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幾天的清湯米粥和乾糧,二郎媳婦的奶水並不充足,隻能喂個半飽,奶娃娃沒吃飽,開始哼哼唧唧,繼而放聲哭了起來。
二丫聽得炸耳朵,嘴巴裡不停地嘀咕,“當初早讓你們把我送到京城去,你們非不讓,這會兒可好,房子沒了,魚塘也沒了,就連三丫都不見了,往後全完了!”
“你給我閉嘴!”二郎媳婦一記眼刀子飛過來,“就算讓你去京城,你能咋樣,能上天?”
二丫就是不服氣,至今還對當初大丫扔下她一個人去京城的事耿耿於懷,“三叔家不是有錢嗎?我要是早去了京城,肯定隔段時間就給你們寄錢寄好東西,至於像現在這樣,全家人坐在一塊兒喝西北風嗎?”
宋二郎聽了這話,臉色微微變,忙給二丫遞眼色,讓她別說了。
二丫哪是會察言觀色的人,她隻知道沒能去京城是紮在自己心裡頭的一根刺,每次提起來她都火大,當下更是話匣子一開就止都止不住,滔滔不絕地埋怨起來。
一麵罵大丫矯情犯賤,當初明明說了不想去,到後麵數她跑得最快,天都不亮就坐上馬車直接跟人走了。
一麵又說,爹娘養了個白眼兒狼,大丫去了京城,啥好處都沒往家裡帶,全都怨爹娘眼光不好,要是換她去,她能把三叔家小金庫都給撬到自己家來。
二丫沒念過書,很多話表達不準確就亂給人安形容詞。
比如,她在最後的時候說大丫認賊作父。
宋二郎見婆娘臉色不好,先沖著二丫厲喝一聲,“你胡說八道什麼!”
“我怎麼就胡說八道了,分明都是事實!”二丫嚷得更大聲。
二郎媳婦閉了閉眼,她昨夜跟人打了架,後半夜沒睡著,到這會兒幾乎沒什麼精神。
“地動那天晚上,失蹤的咋不是你而是我可憐的三丫?”
二郎媳婦特地拔高了音調,隻不過話剛落下,她就像是被抽空了所有氣力,抱著宋多寶的手臂有些軟,險些把孩子摔在地上。
哪怕背後靠著搭棚用的木樁子,仍舊能看出來她連坐都坐不太穩,是身子太虛的緣故。
二丫回望著她娘,見她娘嘴唇乾裂起皮,眼窩深陷,頭髮蓬亂,發窩處隱隱可見血跡,是昨晚跟吳氏她們打架時被揪掉頭發留下的傷口。%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她實在想像不到,看起來無助又可憐的生母竟然能說出這麼刻薄惡毒的話來,“原來你這麼巴不得我失蹤,巴不得我死?”
不等二郎媳婦說句話,她又偏過頭,問宋二郎,“爹,你也這麼想的,是不是?”
這一路把心提到嗓子眼不要命地奔波,大家都累,宋二郎即便全程沒發表什麼言論,不代表他對三丫失蹤的事沒有點想法。
本來就難受,當下再被二丫用咄咄逼人的語氣質問,他擰緊眉頭,“你這丫頭越來越不像話了,怎麼跟爹娘說話呢?”
二丫眼眶越來越紅,到最後直接落下淚,“看來我猜對了,既然你們都不待見我,當我是累贅,那我就如了你們的意!”
撂下話,她轉身就往外跑。
二郎媳婦已經沒力氣去跟她爭吵什麼,隻是吩咐宋二郎,“你去攔住她,別讓那小蹄子真幹出點什麼來。”
宋二郎追出去,哪還有什麼人影,外麵白茫茫一片,寒風刮得臉頰生疼,偶爾有幾個人走動,全都攏著袖,縮著脖。
天色很陰沉,看樣子,今天晚上還有一場不可避免的暴風雪來臨。
宋二郎一個棚子一個棚子地往裡瞄,向人打聽二丫行蹤,然而並沒有人看到那個小姑娘究竟去了哪。
——
除夕。
大楚朝一十三省四十八府兩百三十個州,除了寶成府以及它管轄下的四個州因為地動正在遭受饑寒侵襲,其餘地方全都在除舊迎新。
仿佛這片土地上的悲慘灰暗與世隔絕。
衛騫發現二丫的時候,小姑娘暈倒在雪地裡,奄奄一息。
一行人停下來,費了好大勁才找到乾柴燒了火堆給她取暖。
久違的暖意,讓二丫從凍僵中慢慢蘇醒過來。
暗衛遞了燒餅給她。
已經餓了好幾天隻能靠著雪和樹皮度日的二丫看到燒餅,都來不及問一句對方是誰,伸手接過就狼吞虎嚥起來,脖子噎得老長。
旁邊又有人遞來水囊。
二丫再次接過,咕咚咕咚喝了大半。
有口吃的喝的,還有火堆取暖,她逐漸恢復了精神,這才開始打量救命恩人。
他們一行五人,清一色的玄色勁裝,外罩同色銀邊披風。
為首的男人身形健碩挺拔,麵容冷峻,一雙眸子黑黢黢,滿臉寫著“危險不容靠近”。
二丫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她心慌了,雙手撐在雪地裡往後挪,警惕地瞅著幾人,“你們、你們是誰,到底想做什麼?”
衛騫坐在石墩子上,手扶著尖端插入雪地的長劍劍柄,望向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