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承認,隻說:“小女多病,讓宋夫人見笑了。”

溫婉說,“從翰林院致仕出來的那位李太醫,醫術十分高明,伯夫人下次可以請他來試試。”

姚氏像是才突然想到有這麼個人,“說起來,李太醫跟我們家還是同宗。”

溫婉應付著姚氏的談話之餘,多看了那個小姑娘兩眼。

小姑娘很像她失蹤了大半年的小侄女,然而見到她,對方並沒有任何反應。

溫婉覺得不可思議。

這世上真的會有完全沒血緣關係而又長得如此相像的人嗎?

以前她以為有的,可自打發現身世之後,她開始否定這種想法。

尤其是看到康定伯府這位五小姐的第一眼,溫婉幾乎以為對方就是半年前因為地動和爹娘走散從此杳無音訊生死未卜的侄女三丫。

康定伯夫人和林瀟月的聊天還在繼續。

溫婉趁著那二人相談甚歡沒空搭理自己,主動跟小姑娘搭話,問她今年多大了。

小姑娘警惕地看了溫婉一眼,大概是慢慢感覺到對方身上沒惡意,這才放鬆下來,張了張嘴,“六歲。”

“六歲”是姚氏根據李懷茹的身量給她定的,姚氏其實並不知道李懷茹的真實年齡。

因為病弱,小姑娘的聲音有些中氣不足。

不過,溫婉從她的回答裡捕捉到了一個關鍵資訊:康定伯府這位五小姐跟三丫一樣都是六歲

除了是同一個人,溫婉想不出還能有其他解釋。

可如果是同一個人,三丫為什麼認不出她來?

溫婉腦子裡一團亂,以至於自己最後是怎麼跟康定伯夫人道的別,甚至是什麼時候上的馬車,她全都想不起來,腦海裡唯一剩下的,隻有那個炎炎夏日還穿著鬥篷臉色蒼白的小姑娘。

……

回到家的時候,溫婉在大門外跟宋巍碰了麵。

男人剛從翰林院回來,下車就見另一輛馬車剛好回來。

他停下腳步,轉身等著裡頭的人下來。

溫婉從上車就恍惚到現在,若非進寶那一聲驚喜的“爹爹”,她恐怕還沒反應過來馬車已經到自家大門前。

掀簾下車,溫婉抬眼。

夕陽還未沉下去,清晰照出那對父子麵上的笑容。

男人雙手卡住兒子腋下,再忙也要抽空給他舉高高。

高挺的身影被拉得細長,那雙平時隻負責握筆的手此刻顯得格外有力量。

溫婉走過去,男人已經把兒子放下來。

小傢夥親昵地揪著宋巍的袖子,額頭順勢在他胳膊上蹭了蹭。

宋巍見狀,薄唇稍稍勾起,嗓音一如既往的醇厚溫和,“突然這麼粘人,做虧心事了?”

進寶忽然仰起小腦袋,說:“進寶今天搖啊搖。”

宋巍聽不懂他說的什麼,看向溫婉。

溫婉本來不想把求籤的事說出來的,可一想兒子這張嘴,就算自己有心瞞著,早晚得被他捅出來。

定了定神,溫婉說:“白天在法華寺的時候搖了簽。”

宋巍的目光未有任何變化,“簽文上說了什麼?”

溫婉如實道:“看不太懂,不過是個大吉簽。”

“你搖的?”

“不是。”溫婉低下頭去,“我讓進寶搖的。”

宋巍笑了下,又問:“怎麼會想起來讓兒子搖?”

溫婉沒告訴他自己畏懼寺廟裡的佛像,畏懼佛氣沖天的地方,隻說當時天熱,有些不舒服,怕搖不好,就讓進寶上了。

宋巍不疑有他,“先進去吧!”

說完,帶著兒子朝前走。

溫婉抬步跟上。

回到青藤居,雲彩第一時間兌了溫水來給溫婉淨麵。

溫婉順帶把小傢夥也洗乾淨,等他出去院子裡玩,她才歪靠在小榻上,一邊捏著酸疼的小腿,一邊問:“相公,你覺得這天底下有沒有不是血緣關係但又長得十分相似的兩個人?”

宋巍正在屏風後換衣服,聞言,動作停了停,“為什麼突然這麼問?”

溫婉兀自說道:“很久之前,我以為自己和長公主容顏相似是奇跡,後來身世大白,我又覺得現實中根本就沒有那麼多的奇跡,很多我們以為不可思議的‘奇跡’,隻不過是沒看到它背後的本來麵目罷了。”

宋巍換了一身暗色交領長袍,身量頎長,窄腰緊束,走出來時,視線看向小榻上的女人,嘴角輕輕挽起,“這麼快就悟道,看來今日的法華寺之行不算白跑一趟。”

溫婉很想說自己壓根就沒虔誠地拜過佛祖,悟道?胡扯還差不多。

“相公,你猜我今天看到了誰?”溫婉停下捏小腿的動作,後背挺直。

宋巍坐在茶幾前點茶,他背著光,眼瞼低垂,修長的手指拿著茶筅不斷攪拌,“蘇堯啟在法華寺出家,莫非你見到的人是他?”

“不對。”溫婉搖頭,繼續賣關子,“除了蘇堯啟,我還見著另外一個你絕對意想不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