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急得不得了,頻頻給趙熙遞眼色。

趙熙視若不見,仍舊把自己的觀點全部闡述出來,說了不少讓陸行舟出山的好處。

光熹帝被激起怒意,全然不顧對方是自己兒子,更把往日裡的父子情份拋到一邊,劈頭蓋臉罵下來,有些言辭,甚至超越了作為皇帝該有的修養,讓人覺得不堪入耳。

趙熙沒想到自己隻是提議而已,竟然會被親生父親罵得狗血淋頭,他麵上顏色有些白,薄唇微微抿著,一句都沒回。

走出乾清宮的時候,整個人還是恍惚的。

一直秉持著“無欲則剛”態度的十四歲少年皇子,輸在了親情這一關,沒能承受住那樣的“重創”,回到玉堂宮後,把下人都攆出去,往內殿床榻上一躺,次日一早沒能起來去尚書房。

已經天光大亮,正殿門窗仍舊緊閉,沒有趙熙的命令,誰都不敢私自推門進去。

三寶公公急得不得了。

好不容易等到挽秋來,三寶公公如同見到了救命稻草,忙叫住她,“整個玉堂宮的下人,隻有你進去給殿下守過夜,你快進去瞅瞅,裡頭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挽秋被三寶公公這語氣嚇得不輕,顧不上別的,輕輕推開門往裡走。

到了內殿,難得的沒有看到大殿下將被子踢下床,枕頭也好好地安放在他後腦勺底下。

床榻上的人,似乎還沒有轉醒的跡象。

這種對於旁人來說稀鬆平常的睡相,其實擱在趙熙身上很反常。

挽秋很快意識到不對勁,大步上前,第一時間伸手去探趙熙的額頭,爾後驚呼,“殿下起燒了!”

第409章 、 27更

薛銀歡在宮裡養了半個月的傷,差不多能下地走動的時候,慶嬪找人將她送了回去。

薛銀歡走的時候,宋元寶就站在觀星寶塔上看著。

回來後,他在趙熙麵前“嘖”一聲,“那姑娘真可憐,無緣無故捲入這麼多是非,還被某個毒心毒肺毒舌的男人當著帝後的麵罵沒腦子,換我我得跳樓。”

趙熙忽然看過來,“被毒了一年多,你怎麼還不跳?”

“可我是個男人啊!”宋元寶說:“我的存在不是為了跳樓,而是為了保護那些想跳樓的美人。”

趙熙:“你要覺得可惜,娶回家當寶貝護著就是了,省得再見她受苦受難。”

宋元寶眉毛往上挑,“此話當真?殿下要是點了頭,我可就馬上收拾東西回家娶媳婦兒去了。”

趙熙深深看他一眼,“你來者不拒?”

宋元寶:“多多益善。”

“……”趙熙再一次被他沒臉沒皮的本事噎到。

——

西北那邊用一個月的時間將軍隊集結完畢,開始攻入西嶽。

首戰雖然得了勝,卻因為不夠瞭解敵情,再加上入冬氣候惡劣,大楚將士的適應能力遠不如西嶽人,蘇擎帶領的這支軍隊傷亡慘重,就連他自己也身中數箭,雖未傷及要害,被人送回來時已經昏迷不醒,軍醫正在馬不停蹄地搶救。

……

都督府。

自打懷孕以來就少夢的林瀟月這夜睡得很不安穩,老是夢到蘇擎在戰場上出了事兒,一會是被敵軍萬箭穿心,一會是中了毒當即身亡,一會又是他手底下的將士抬著他的屍首回來,棺材就停放在大門外。

林瀟月“啊”地一聲驚醒過來,下意識看向床榻另一側。

那地方空蕩蕩的,已經幾個月沒人躺過。

她捂著胸口,大口大口直喘氣。

在外間守夜的金枝聽到動靜,馬上掌了燈走進來,見林瀟月額頭鬢角全是汗,當即嚇了一跳,“七奶奶,是不是做噩夢了?”

林瀟月嗓子沙啞,看了眼窗櫺方向,“什麼時辰了?”

窗櫺有亮光透進來,她總覺得天已經大亮。

金枝答:“寅時剛過,還早著呢,外麵正在下雪。”

林瀟月突然抓住她的胳膊,“七爺呢?七爺那邊有沒有消息傳來了?”

金枝被林瀟月的舉動嚇到,但還是儘量維持著鎮定,“前兩天剛來過信兒呢,說一切安好,讓七奶奶放心。”

“不,不對,我做夢不好,他一定出什麼事了。”

金枝掏出帕子,一麵給她擦汗一麵說:“夢都是反的,您可千萬別胡思亂想,大夫都叮囑了,懷孕期間不能勞神,否則容易動了胎氣。”

林瀟月一想到夢中的場景,無法做到冷靜鎮定,心頭的浮躁越聚越多,到最後,一把推開金枝的手,自己掀開錦被下了床。

金枝見狀,忙去把鬥篷取來給她披上,又出聲勸,“奶奶再擔心七爺,也得保重自個兒的身體不是?您這樣,奴婢看著心疼。”

“金枝,我冷靜不了。”林瀟月說這話的時候,聲音都是抖的,“我的直覺告訴我,他一定是出事兒了。”

“不會的,是奶奶做了噩夢,一時半會兒沒緩過勁來罷了。”金枝搖頭,“七爺要是出了事兒,怎麼可能傳信給您?”

“那些信,也不一定就是他親筆所寫,他手底下那麼多暗衛,有人會模仿筆跡一點都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