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題、研墨和提筆答題的時間算進去,最快也要一炷香,也就是說,審題的同時,答案就必須要浮現在腦子裡了。

更變態的是,這種考試我竟然考了一年!”

說到最後,宋元寶大有一種“我是誰我在哪”的感觸。

宋巍聽說過尚書房的先生上課方式跟別處不一樣,以前也聽宋元寶描述過那是“餓死鬼投胎”的講課速度,完全不給你喘氣兒的時間,稍微走一下神,就有可能聽不懂他接下來講的什麼。

十分考驗學生的注意力。

再後來,元寶又說這種上課模式是大殿下自己要求的,目的就是為了不斷地挑戰自己極限。

如今聽他說起一炷香的考試時辰,宋巍不難猜出,八成也是大皇子自己要求的。

看著兒子一臉的生無可戀,宋巍沒有再強迫他去溫書複習,隻道:“你已經十四歲,很多事不用大人督促,自己心裡有數就行。”

“放心吧爹。”宋元寶將腦袋從桌上抬起來,“雖然我不敢保證一定能中頭名解元,但我敢拍著胸脯說,保證不會落榜。”

他對自己的要求真沒那麼高,不像趙熙,那個人要是來考試,目標指定是連中三元。

不過,一想到尚書房那種變態沒人性的考試,宋元寶覺得鄉試會試甚至是殿試到了趙熙手裡,就是不叫事兒。

父子倆坐了會,宋元寶忽然問宋巍,“爹,您說大皇子這麼優秀,皇上為什麼不直接封他為太子?”

這是個敏[gǎn]話題,宋巍掃了眼外麵,見沒人,這才低聲道:“不管是在家裡還是在玉堂宮,往後不要再談論類似的事情。”

宋元寶閉了嘴,心裡卻為趙熙叫屈。

入宮一年多,他並非成天待在玉堂宮讀死書,對於宮裡的某些情況,還是有所瞭解的。

下人們都說,皇帝偏寵端妃,而端妃又給皇帝生了個兒子,尤其前些日子太後薨逝,似乎隻有那個白白胖胖的二皇子趙諾能安慰到光熹帝,以至於他成天往端妃的永和宮跑。

更有人說,皇上心裡其實是屬意二皇子的,大皇子再努力也沒用,將來那皇位指定要留給二皇子。

當時宋元寶聽到這些話,心裡一陣一陣地發堵。

皇帝要真有意讓二皇子做儲君,那他就是瞎!

不僅眼瞎,心也瞎!

不說歷朝歷代,起碼往前數兩三個朝代,就沒有哪個皇子像趙熙這樣拚,小小年紀把自己逼得幾乎全能。

還有人嚼舌根,說大皇子才幾歲就對自己狠,再這麼下去身子骨吃不消,可能會短命,所以他現在的努力都是徒勞,白白為二皇子做嫁衣。

宋元寶當時聽得咬牙切齒,趙熙分明每個月都有至少三次的例行平安脈好麼,太醫都沒看出問題來,幾個小雜碎竟然敢在一旁詛咒皇子早死?

當然了,嚼舌根子那些人宋元寶一個都沒放過,一狀告到內務府,該拖下去拔舌根的拔舌根,賜死的賜死。

那段日子宮中無端少了一些下人,趙熙問宋元寶知不知道原因,宋元寶攤手,“下人嘛,舊的不去新的不來。”

趙熙知道他老是沒個正經,就沒再往下問。

——

九月初八,宋元寶下場,開始他人生中第一次重大考試。

原本正式秋闈的時間是在八月,由於太後薨逝沒多久,再加上前幾個月西北在打仗,光熹帝特地讓考試時間延後一個月。

對別的考生有沒有影響宋元寶不知道,但對他來說,該睡還是照樣睡。

不知道是誰出的鄉試題目,感覺跟他在尚書房某回的試題有點兒相似。

宋元寶感覺天上掉了個大餡餅,剛巧砸到自己身上來。

他已經被趙熙強製性訓練出了剛審題答案就嘩嘩往腦子裡鑽的本事。

考卷發下來不過一炷香的時辰,他已經答題完畢。

之後就開始趴在答題板上呼呼大睡。

鄉試與會試一樣,都是九天三場,從發下考卷到次日淩晨交卷,考生有足夠的時間反復斟酌答案。

主考官四處巡視的時候看到睡得正香的宋元寶,靠近瞧了眼他的座號和名字,認出他是當年探花郎宋巍的兒子,又是大殿下`身邊的伴讀,當即失望地搖搖頭。

紈絝子弟就是紈絝子弟,仗著有大皇子撐腰,竟把考場當成自己家,如此態度,如何能成大事?

主考官走後不久,宋元寶醒了一次,將胳膊肘子底下壓著的考卷挪到一旁用硯臺壓著,腦袋一歪繼續睡。

從第一場到第三場,宋元寶都是一樣的答題模式,拿到考卷之後,手研墨,眼睛盯著考題,腦子快速構思答案,三頭並行,剛好卡在一炷香的時辰內全部完成。

之後就繼續睡。

一直到考完,幾位主考官還湊在一塊兒竊竊私語,覺得皇上這個伴讀選得太沒水準,等鄉試過後,該找機會向皇上諫言,此等紈絝子弟放到大皇子身邊,那簡直就是在荼毒皇家子弟,斷斷留不得。

等半個月後鄉試成績出爐,幾位主考官傻眼過後,紛紛覺得臉疼,像被誰狠狠踩了一腳,還順帶蹉碾了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