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解過這位帝王的性子,尤其是近兩年,他越發的偏執多疑。”邱姨娘儘量陳述事實,“您手上隻有秘旨,而沒有實際的兵器圖譜,根本無濟於事。”
儘管邱姨娘分析得頭頭是道,陸老侯爺還是決定入宮一試。
先帝交給他的責任重大,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大楚這麼快就陷入方士預言中的那場戰亂。
邱姨娘勸不動,隻能歎氣,“您好自為之吧。”
陸老侯爺入皇城,直接去了乾清宮求見光熹帝。
光熹帝正在看前線傳來的戰報,聽到崔公公說陸老侯爺來了,想說不見。
“皇上。”崔公公道:“奴才見老侯爺好像挺著急的,說有急事要馬上見到您。”
光熹帝將戰報擱在一旁,“傳進來。”
陸老侯爺入殿,跪地給光熹帝磕了頭。
光熹帝沒讓平身,垂目望著他:“老侯爺每次入宮,似乎都會發生驚天動地的大事,你這樣不打招呼突然跑來,讓朕很惶恐啊!”
聽出帝王在介懷太後的死,陸老侯爺叩了頭,跪直身子,“皇上一直好奇老臣當日入宮見太後到底說了什麼,老臣此次入宮,便是來告訴皇上真相的。”
光熹帝一副完全沒興趣的樣子,“說了真相,朕的母後就能死而復生?”
“不能。”
“那你就是有目而來了。”
宮中為太後治喪那會兒,不論他怎麼逼問,陸老侯爺始終一副寧死不說的態度,光熹帝不信他會這麼好心主動跑來坦白。
“是,老臣希望皇上能下令撤兵,接受西嶽的談判。”
不等光熹帝發怒,他鄭重道:“先帝在世時,已經有方士根據異象和推背圖預言了大楚國運,百年之內覆滅正是因為戰爭,老臣得了先帝重托,不能眼睜睜看著大楚走到那一步。”
陸老侯爺話音才落,光熹帝直接一杯茶摔在地上,“放肆!是誰給你的膽子敢私自妄議國運?”
陸老侯爺不再說話,從袖中掏出先帝秘旨。
崔公公見狀,忙去取來呈到光熹帝麵前。
光熹帝粗略掃了一眼上麵的內容,爾後將卷軸重重拍在禦案上,“這件事還有誰知道?”
陸老侯爺如實回答,“太後已薨,到目前為止,知情者隻有皇上和老臣。”
見帝王氣得不輕,崔公公重新奉了茶來。
光熹帝接過,沒心情喝,對著下頭的人道:“說說吧,先帝讓你找四幅畫的目的是什麼?”
陸老侯爺醞釀片刻,把自己當初和太後說的那些話重述了一遍。
尤其著重強調了劉氏神兵對於即將到來那場戰爭的重要性。
史書上對於晉朝劉氏家族的記載很少,光熹帝隻知道那個家族毀於當時帝王的猜忌,至於劉氏家族與柳先生的關係,甚至是四幅畫裡麵隱藏的秘密,光熹帝從未聽說過。
是真是假,幾乎無從查證。
聽陸老侯爺說得頭頭是道,光熹帝問他,“兵器圖譜呢?”
“老臣還在琢磨。”
“那就是沒有了?”
“……暫時沒有。”
光熹帝站起身,順手拿起禦案上的秘旨,走到燭臺邊,將秘旨擱在火苗上方,任由火舌將其吞卷。
陸老侯爺聞到火煙味兒,抬起頭來見狀,頓時大驚失色,“皇上,那可是先帝禦筆親書的秘旨!”
光熹帝的回答顯得有些不耐,“全都隻是你個人的一麵之詞而已,陸老侯爺養了兩個好兒子,一個得你真傳能上陣殺敵,一個運籌帷幄能決勝千裏,幫你偽造一份先帝秘旨,又有何難?”
“皇上……”
陸老侯爺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坦白不僅不能勸得帝王退兵,還引來帝王疑心,把先帝秘旨給毀了。
秘旨化為灰燼,光熹帝擦了手,轉回龍椅上坐下,“當年陸行舟手握三十萬兵權,最後以那樣的方式被收回,你敢說你陸家對朕沒有半點怨言?”
陸老侯爺痛心疾首,“老臣敢以項上人頭發誓,陸家對大楚,對皇上您,絕無二心。”
“朕不是太後,不會受你迷惑。”光熹帝毫不掩飾言辭之間的譏諷,“又是先帝秘旨,又是所謂的劉氏神兵,你來見朕,不就是想告訴朕,徐光復和蘇擎二人不堪重用,拿不下西嶽一個國,但你們陸家,可以。”
陸老侯爺這時才醒悟太後臨終前為什麼要留這麼一手,眼前的光熹帝,已經不是初登大寶那年事事肯聽元老意見的少年帝王。
先帝駕崩早,光熹帝年少登基,哪怕有太後垂簾聽政幫襯扶持,難免還是讓外戚把控了朝綱,他被蘇家掣肘多年,終於一步步將外戚勢力瓦解,又怎麼可能允許再有人意圖對他進行威脅控製?
所以他疑心陸家會因為當年被沒收了三十萬兵權而在私底下有所圖謀,更把先帝秘旨和劉氏神兵想像成陸家謀權計畫中的一環,認為他此番前來,不過是想憑著劉氏神兵作為威脅要回兵權罷了。
陸老侯爺滿心悔意,如果知道早早來見光熹帝會是這種結果,他應該撐到兵器圖譜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