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姐大婚前夕,她不過出去一趟的工夫就被誤抓,等再回來,被男方家當眾退了親,我阿姐成了整個廣南府的笑話。

爹娘十分生氣,要將她趕出家門,阿姐悲痛欲絕之下,打算懸樑自盡,我看不過,將她迷暈,自己頂替了阿姐的身份被趕出來,那一年我十六歲,一個從未吃過苦頭的千金小姐無家可歸,難免四處碰壁。

某天在大街上,有個戴鬥笠的黑衣人突然找上我,讓我幫忙送封信,我就問他,送了信有沒有飯吃,他告訴我,如果我能活著回來,他保證我下半輩子都不會餓肚子。

我當時很害怕,可是我身上已經沒錢了,如果放棄這次機會,接下來很可能會被餓死。

於是我鼓起勇氣去送信,結果身上挨了三刀,我憑著一口氣往外逃,好不容易再見到黑衣人,開口隻有一句話,問他能不能先給我口飯吃,問完我就昏迷過去。

那個黑衣人,便是我後來的師父,他遵守承諾,等我醒來請我吃了頓好吃的,又把我帶回去。

跟了師父,我慢慢才知道,他手底下有一支十分精銳的暗衛隊伍,而他們所有人,都效忠於太後,平時的任務是為皇上剷除異己。

我的加入是個異數,畢竟姑娘家做暗衛,體力是短板,太後便揚長避短,把我送去西域學別的東西。

回來那年才得知,阿姐在我走後不到兩個月被查出有孕,她來了京城,不敢去找那個男人,自己一個人悄悄把孩子生下來。

阿姐年輕貌美,即便拖著個孩子,覬覦她的男人還是不少,就在她住的那個地方,有幾個男人曾對她……後來阿姐染了病,怕沒人照顧閨女,不得不狠下心把她賣入窯子,阿姐自己也因為病重很快香消玉殞。

我氣不過,想為阿姐報仇,便把那個孩子贖了出來,剛巧那個時候太後要對付蘇相,我更多了一層潛入蘇家的理由,於是主動上門認親。

之後的事,想必不用我多說你們也能猜得到,我又是執行任務,又是為阿姐報仇,把蘇家上下攪得一團亂,就連國公府走水蘇堯啟毀容,也都有我的功勞,更別說此次的滅門案了,那些震天雷,我埋的。”

話到這兒,她抬眼看向趙熙,“蘇家煉製禁香準備送入宮給皇後佩戴以此來控製皇上,早就犯了謀逆大罪,我此舉,不過是替天行道罷了。”

聞言,宋元寶麵露震驚,他還以為蘇國公隻是無恥臉皮厚了些,沒成想內心如此陰毒,竟然想用禁香來控製皇上,這得是多大的膽兒,多大的野心啊?

相比較宋元寶,趙熙淡定得多。

“三個問題。”他道:“其一,你和你阿姐是否為孿生姐妹?其二,製造震天雷的技藝早就失傳,就算你在西域學到一些東西,又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把三顆雷埋在國公府的?其三,你說的話,我能信幾分?”

邱淑月料到趙熙不會輕易相信自己,她無聲失笑,然而嘴角剛動了下,就扯到傷口,疼得她直冒冷汗。

“我和阿姐是廣南府城的姐妹花,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找人去查二十多年前的廣南府邱家。關於埋雷,我既然是培訓過的暗衛,自然有一套辦法,具體細節就不贅述了,太累,我沒精力。至於最後一個問題……”

她頓了頓,“若是我沒猜錯,殿下是奉了皇命來的吧?您需要一個真凶,需要在最短時間內結案,因為那樣能讓皇上對你刮目相看,而我,能幫你完成這個任務。”

在趙熙開口之前,邱淑月繼續道:“當然了,如果您願意花時間去查驗,我不介意,畢竟方才那些話並無虛言,經得起你查,隻不過,我怕自己活不到那時候。一旦我死了,那就是死無對證,殿下即便手中握著證據,你也沒辦法給所有人一個交代。”

趙熙沒出聲,轉頭看了宋元寶一眼,仿佛在徵詢對方的意見。

宋元寶說:“我隻有一個疑問,你為何會在陸家?”

邱淑月快速和陸平舟交換眼神,隨後歎氣道:“我在國公府的時候,與六姑娘蘇黛有些交情,國公府出事當天,我好不容易逃出來,發現自己無處可去,又急於治傷,不得已,隻能來陸家求助,是六姑娘收留的我。”

趙熙的記憶中沒有蘇黛這號小人物,有些不解地看向陸平舟。

陸平舟淡定解釋,“是我長子陸晏彬的妾室。”

如此一來,似乎所有事情都合乎情理了。

難怪先前陸平舟會說邱淑月是太後的人,也可以不是太後的人,因為她滅了蘇家,並不僅僅是在執行太後交代的任務,更是為她阿姐報仇。

到時候卷宗上隱去邱淑月與太後之間的關係,改成她被人販子賣到西域,多年後逃回來給親姐姐報仇,完全說得通。

見他發呆,邱淑月開口,“不知殿下考慮得如何了?”

趙熙音色略沉,“你既然是太後的人,應當明白一旦罪行落實,將會帶來怎樣的後果。”

大仇得報,邱淑月再沒什麼好牽掛的,點點頭,“殿下隻管按照流程走,我死而無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