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那會兒,最怕的就是跟許登科在一塊,不管做什麼,他總能急死人。來我給你學上一段兒,宋————兄————你————有————空————不?我這隻是模仿,他本人說的比這慢多了,你還別打斷他,一打斷更急人,他忘了就得從頭說。”
宋巍覺得這人挺有意思,沒準能請回去治治進寶,就差人去許登科老家打聽了一下,果然傳言非虛,青州府的確有這麼個人物,人送外號“許慢慢”,做什麼都慢,慢到令人髮指,耐性再好的人,跟他說上三句話都能被他給急出毛病來。
好在許家有些家底,家中還有幾個下人伺候,用不著登科兄親自幹活兒,否則就憑他那慢動作,一大家子人非得給他急瘋了不可,他們對他隻有一個要求:閉嘴!
——
許登科是個一心向著科舉邁進的好學子,落了榜他也不氣餒,決心再接再厲。
聽說有人請他去京城給孩子開蒙,對方還是頗得皇上賞識的一位大臣,曾經高中探花郎,他覺得十分榮幸,帶著小廝阿貴就來了。
阿貴打小跟著許登科,除了嗓門兒大一點,沒別的毛病,多年的經驗積累,他幾乎成了他家少爺肚子裡的蛔蟲。
日常狀態下,他家少爺接下來想說什麼做什麼,他基本都能猜到,省得旁人費勁兒聽費勁兒等,他全給代勞了。
當下主僕二人站在宋府大門前,許登科的右腿剛要慢吞吞往前邁,阿貴的破嗓門兒就響了起來,“打住!”
於是許登科隻能把腿收回來,收腿這個動作也慢到讓人瞌睡。
宋巍親自出來接人,剛好見到這一幕,當即愣了一愣。
他以為自己天生倒楣夠怪,婉婉能預知夠奇,沒想到這天底下竟然還有如此讓人意想不到的存在。
阿貴那一嗓子都出去了好久,許登科才完成收腿的動作,一個“好”字加了尾音慢悠悠地從口中拖出來,爾後,唇角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一點緩緩往上揚,最後定型成一抹標準式的微笑。
宋巍走下石階,“這位便是許公子了吧?”
許登科:“在……”
阿貴忙道:“宋大人安好,這是我家少爺。”
許登科:“下……”
阿貴扶額,“我都介紹完了,少爺您就閉嘴吧!”
許登科:“正……”
阿貴想撞牆的心都有,忙給宋巍賠笑臉,“宋大人,我家少爺他說話有點兒慢。”
許登科的聲音又傳來,“是……”
阿貴抓狂:“許登科,許登科,你叫許登科!”
宋巍暗暗好笑,他想起同僚的忠告,千萬不能打斷許登科說話,否則這人一忘了就得重來。
“你讓他說完吧,否則他應該挺難受。”宋巍道。
阿貴立馬安靜下來。
“許……”
……
……
“登……”
……
……
“科。”
一句話說得費勁扒拉,阿貴捏了把冷汗,不斷拿眼睛去瞟宋巍的反應,眼前這位身形挺拔,五官深邃英俊的官老爺不僅沒有生氣的意思,似乎還對他家少爺格外的感興趣。
阿貴納悶兒了。
這得是有多想不開才會請青州府出了名的許慢慢來給孩子開蒙啊?
阿貴怕死,怕宋家因為提前不知情而事後算帳,覺得很有必要坦白一下,頂多自己和少爺挨頓打,就少爺那速度,打他幾下他能反應個大半天才知道疼。
“宋大人。”阿貴道:“其實我家少爺真不適合做先生,您請他,還不如請我。”
宋巍眼神和善地看著他,絲毫不懷疑,給一個反應遲鈍卻才華橫溢的主子做貼身小廝,日子久了難免沾染一二分才氣,但京城裡最不缺的就是這些。
宋巍若是奔著才氣去,他在京城隨隨便便就能給進寶請到先生。
笑了笑,宋巍道:“我們家孩子特殊,就喜歡許公子這樣的先生。”
阿貴目瞪口呆。
宋巍道了聲請,“你們主僕二人一路舟車勞頓,想來累了,先進去洗洗塵,授課的事,咱們席上說。”
阿貴眼神兒一瞥,見他家少爺又想往前邁,他馬上蹲到他跟前,二話不說直接把人背起來,跟著宋巍進府。
一路上宋府下人投來奇異的目光,阿貴完全沒管著,顯然早就對旁人的反應見怪不怪。
……
宋府還有間空院子,宋巍重新給取了名:萬卷書齋。
是給進寶作學堂用的。
當下宋姣正帶著幾個丫鬟婆子收拾。
溫婉月份大了,不方便,隻在一旁看著。
不多會兒,有個負責灑掃的小丫鬟慌慌張張跑進來,“夫人,不好了!”
宋姣嗔道一眼:“你好好說話。”
丫鬟喘著氣道:“老爺請來的先生,好像有什麼毛病,是被小廝背著進的門。”
宋姣相信自家三叔的眼光,“那興許是路程遠,先生雙腿坐麻了,讓下人背一背,這沒什麼大驚小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