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寶公公小心捧著葫蘆大的黑釉小酒罈,吭哧吭哧順著樓梯下了房頂,不知從哪找了把鋤頭來,直接在滿園飄香的丹桂樹下挖個坑當著宋元寶的麵把酒給埋了。
“……”
宋元寶直起身,坐在房頂上麵無表情地看著他。
……
賞了大半個晚上的毛月亮,宋元寶終於在打完第三個噴嚏之後揉揉鼻子爬下房頂回寢殿準備睡覺。
進去才發現那張黃楊木大涼床不見了,原本的床位一片空蕩。
三寶公公跟在他屁股後頭,低聲解釋道:“少爺不是一早就要出宮嗎?那床太大,還又貴又重,奴才怕明早來不及,就讓人先抬出去打包了。”
宋元寶驚奇道:“你抬床的速度竟然比求我留下來的速度還快?”
三寶公公這次不嗚嗚嗚了,開始嚶嚶嚶。
宋元寶打住他,“大半夜的,還讓不讓人活了?出去,本少爺要睡覺!”
三寶公公給他找了床鋪蓋,說外殿有張小榻,讓他今夜將就一下。
宋元寶接過鋪蓋,吹了燈往榻子上一躺。
他在外麵吹了冷風,當下腦子裡清醒得很,睡不著,睡不著就開始不著邊際地胡思亂想,想到自己在話本子裡看到的拜把子兄弟分道揚鑣時那種豪情萬丈、豪氣幹雲、豪言壯語的場麵。
宋元寶覺得,自己和趙熙雖然沒正式拜過把子,但結識了兩年,怎麼著也算得上鐵哥們兒了,如今自己要走,趙熙就算再沉默寡言,最後的分別時刻,他總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吧?
他甚至還自動腦補了趙熙開口挽留他無數個的場景。
想得挺美,腦補的挺全麵,然而他和趙熙的道別是這樣的。
三寶公公一大早就來叫宋元寶起床,結果被睡夢中的宋元寶習慣性一巴掌甩過去扇翻在地上。
三寶公公淚眼汪汪,“宋少爺,大涼床都快到你家了,你到底走不走啊?”
宋元寶一個激靈醒過來,才想起自己今日是要出宮回家的。
他擼了把臉,看著眼前委屈巴巴的小太監,問:“殿下呢?”
三寶公公道:“殿下被禮部尚書請去商議冊封大典了。”
宋元寶:“什麼時候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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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時不到。”
“如今什麼時辰?”
“巳時正。”
宋元寶:“……”
宋元寶覺得自己昨天晚上自己八成是腦子被驢給吃了,趙熙那種清心寡欲的人,連對生母都是一副冷淡做派,怎麼可能煽情兮兮地來送他?
況且趙熙來送他的場景,想想都能落一地雞皮疙瘩。
宋元寶揉揉眉骨,起身洗漱穿戴,把自己收拾好,這才回頭四下打量了一圈兒,整個偏殿內屬於他的東西已經一件也沒有了,他歎口氣,“走吧!”
說完,神情決然地抬步出了偏殿。
三寶公公跟上去,出門之後,順手把偏殿門給鎖了。
宋元寶聽到落鎖的聲音,步子頓了一下,到底還是沒回頭,悶著頭直到走出玉堂宮大門。
外麵是長長的高牆甬道,甬道上停放著四人抬的軟輦。
宋元寶一坐上去,抬轎的四個小太監便起身,帶著他朝著皇城門方向走。
三寶公公走兩步看宋元寶一眼,走兩步又看宋元寶一眼。
宋元寶被他盯得都有點兒不自在了,扭頭,惡狠狠地凶他,“再看,信不信本少爺挖了你一對兒眼珠子?”
三寶公公縮了縮脖子,說:“奴才隻想問一句,宋少爺真的不跟殿下道別了嗎?”
“又不是生離死別,道什麼別?”宋元寶白他一眼,“我是出宮,不是出殯,你哭喪著個臉,成心的吧?”
三寶公公忙搖頭,“奴才沒有。”
“沒有就給爺笑一個。”
三寶公公扯著嘴角,實在是扯不出笑容來。
宋元寶說:“瞧好了,爺給你笑一個。”
話完,他倒豎大拇指,將鼻孔往上扒拉,齜著牙,兩個瞳仁往內眼角移,形成鬥雞眼,那模樣,分外滑稽,三寶公公笑得打跌。
“笑就對了。”宋元寶放下手,恢復正常,“往後殿下要是心情不好,你就照我這麼做給他看,聽到沒?”
“聽到了。”三寶公公點點頭。
直到把宋元寶送出皇城門,三寶公公才打回轉。
剛到玉堂宮就見趙熙站在偏殿外,對著那把青銅鎖發呆。
“殿下。”三寶公公奇道:“您不是在禮部嗎?怎麼突然回來了?”
趙熙回神,垂下眼睫不緊不慢道:“我落了點東西,回來取。”
見三寶公公不說話,他問:“宋皓走了?”
“奴才剛剛把人送出皇城。”
“他的東西都搬完了?”
“搬完了,一件不剩。”三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