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擺在東廂房,溫婉沒胃口,隨便對付了幾句就擱下碗快,宋巍見她這樣,也沒了食欲,讓人把飯菜撤下。

夫妻二人就這麼安靜地守著,誰也沒說話。

瞧著夜色深下來,宋巍道:“外麵開始起露了,婉婉回去睡吧!”

溫婉不肯,“之前在醫館,大夫就說一定要注意今天晚上不能讓她發燒,否則很可能會出事,我不能離開。”

說著催促宋巍,“相公你自己回房睡,我看一宿沒問題的。”

宋巍明日要去太常寺上值,不能熬夜,勸她不過,索性不再勸,回房給她取了件厚實的鬥篷來披上,這才放心回房歇了。

想來是因為疼痛,李懷茹這一夜睡得並不安生,翻過來覆過去,很輕易就扯到了傷口,疼得在睡夢中哼唧起來。

溫婉輕輕用手將她翻身側躺,然後往後腰處放個大迎枕擋著,讓她沒辦法再翻身。

一直折騰了大半宿,李懷茹才算是睡踏實了。

除了過年守歲,溫婉一般情況下不會熬夜,天明時分有些撐不住,趴在床沿邊眯了過去。

不多時,就聽到外麵傳來砰砰砰的敲門聲。

溫婉撐開眼皮,意識到自己還在東廂房,下意識看了眼床榻上,李懷茹仍舊昏迷不醒,外麵的敲門聲卻還在繼續,隱隱有婆子的聲音傳來,“夫人,李家那位公子在外麵催得緊,說想見見夫人。”

溫婉“哦”了一聲,“你去回他,就說我剛起,讓他稍等片刻,等我洗漱過後就出來。”

婆子得了指示,很快離開。

溫婉扭了扭酸痛的脖子,輕手輕腳地出了門,回到自己房間。

玲瓏和雲彩已經備了洗漱的溫水和今日要換的衣裳,溫婉沒多會兒就把自己捯飭好,抬步出了垂花門,去往正堂廳裡。

李潤想來一宿沒睡好,雙眼下一片烏青,見到她,一下子站了起來,開口就問:“茹兒妹妹昨夜怎麼樣了?有沒有起燒?”

“沒有。”溫婉搖頭,“她睡得還算安穩。”

“那她……醒了沒有?”李潤問這句話時,十分的沒有底氣。

他最怕的,是茹兒妹妹一覺醒來什麼都想起來了,認出這裡是她三叔三嬸嬸家,然後不跟他回去,他難以想像她要是真恢復了記憶,自己到時候怎麼跟母親交代。

看著少年糾結的眉目,溫婉道:“沒呢,昨兒大夫也說了,不是那麼輕易就轉醒的,恐怕還得再等上一日。”

又說:“世子要是不介意,就在我們家多等一日,若是覺得不放心,我讓人去你們家府上知會一聲。”

李潤關心的當然不是這個,他急切道:“我想見見茹兒妹妹。”

溫婉沒辦法拒絕他,點頭道:“我帶你去。”

李潤跟著溫婉來到青藤居東廂房。

李懷茹正一動不動地躺在上麵,大概是昨夜喝了藥的緣故,小臉看起來倒是沒有之前那麼蒼白了,稍微恢復了幾分血色,一看就是有好轉。

李潤稍稍鬆了口氣。

溫婉讓人送了早飯來,李潤吃完之後就一直在旁邊守著,溫婉沒戳破,他也裝傻,仿佛壓根就不知道李懷茹和宋家的關係。

——

康定伯夫婦剛回到家,就聽下人說了李潤帶著李懷茹出去玩被幾個小子推翻受傷昏迷的事。

姚氏當即變了臉色,問,“人呢?”

小廝道:“這會兒正在宋家養傷。”

“宋家,榮盛街的宋家?”姚氏心慌意亂。

“正是呢。”小廝不知道李懷茹的身世,隻是看到夫人的臉色不對勁,就不敢再繼續往下說了。

“怎麼會被送去了宋家?”姚氏眼前一黑,險些沒站穩。

康定伯忙一把扶住她,“夫人,你振作些。”

姚氏慍怒道:“早不受傷晚不受傷,偏偏遇到那幾個人的時候受傷了,受傷之後又偏巧被送去宋家養著,恐怕是那邊為了把人弄回去,特地讓咱們潤兒鑽了套子。”

姚氏心急如焚,一麵說一麵讓人備車,她要親自去宋府走一趟。

——

二門婆子稟報康定伯夫人來訪時,李潤出去吃中飯了,溫婉為了轉移注意力,拿了繡線心不在焉地分著。

聞言將繡線放回笸籮,起身出去。

上次老太爺壽宴,姚氏就來過宋家一次了,這次輕車熟路的,溫婉都還沒出來,她人已經快走到青藤居,看得出來很急迫,額頭上都滲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見到溫婉,姚氏不得不止了腳步,福身行禮,“臣婦給郡主請安。”

“伯夫人是為了茹兒姑娘來的吧?”溫婉開門見山地問。

姚氏見對方這麼直接,索性不藏著掖著,“不知她如今傷勢如何?”

“休息一夜,倒是有所好轉。”溫婉道:“隻不過目前還處於昏迷狀態,恐怕沒辦法跟你回去。”

“我帶了不少下人來的。”姚氏說:“都是平時伺候茹兒慣了的那幾人,知道輕重,茹兒既然傷重,身邊少不得要人時時看顧著,她這麼在你們家,太過麻煩郡主了,還是讓我把她帶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