閑來無事,從庫房挑了兩匹輕薄透氣的布料,打算做幾套裡衣讓人捎帶去北疆給丈夫。

陸晏禮就在外麵跟範卓雯踢毽子,幾個月的相處下來,倆人已經相熟,玩得不亦樂乎。

這時,門房的人突然來了內院,對流芳院外的婆子道:“快去稟報長公主,就說三寶公公來了。”

婆子很快將話帶到趙尋音麵前。

聽到東宮傳召,趙尋音眼皮一跳,手裡的針不小心刺破指腹,一滴紅豔的鮮血落在雪白裡衣上。

她撂下針線活,起身去往外院,一路上心情都是沉重的。

上次東宮來送信,說的便是北疆瘟疫,不知這次,又是什麼壞消息。

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準備,然而見到三寶公公時,還是忍不住問:“是不是北疆出事了?”

三寶公公見她臉色不好,沒有直接回答,隻道:“奴才不知,殿下說了,此事需要當麵與長公主談。”

趙尋音聞言,臉色愈發蒼白。

難怪她一大早起來眼皮就跳個不停,之前坐著針線活也心慌意亂的,總是靜不下心,難不成是二爺他……

不敢再往下想,趙尋音直接撩簾坐上馬車,爾後從車窗探出半個腦袋,交代跟出來的婆子,“告訴兩位少爺,我入宮覲見太子,去去就回。”

進皇城之後,有軟轎把趙尋音抬到東宮,她神情急切,一入承明殿就問趙熙,“二爺他怎麼了?”

趙熙不著痕跡地看了旁邊的三寶公公一眼。

三寶公公直搖頭,他真的什麼都沒說啊!大概是長公主與駙馬爺心有靈犀,猜到什麼了吧?

“姑母,請坐,先喝杯茶。”趙熙溫聲道。

“你不說,我坐不住。”趙尋音的聲音有些發顫,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

趙熙見狀,微歎一聲,“姑父他,受了傷。”

雖然已經猜到情況不妙,親耳聽到趙熙說出來,趙尋音還是覺得心裡像被針紮了一下,“傷哪兒了,嚴不嚴重?”

趙熙抿了抿唇,不知道怎麼開口。

他忽然有些不忍心。

“熙兒,你隻管說,隻要他的命還在,我就受得住。”趙尋音看出了他的顧慮。

“是腿上。”趙熙垂下眼睫,“軍醫說,他下半輩子可能都站不起來了。”

趙尋音一時沒能接上話,她說不出來,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臨行前,她就交代了他,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一定要為了北疆百姓戰到底,不能讓敵軍越界半步,然而現在,她迫切地想讓他回來。

二爺是將才,當年就是憑著一戰立功得了兵權來跟太後談條件換的她,康健的身體對於武將而言,是作戰的根本,沒了雙腿,基本等同於廢人,先不說二爺在身體上的疼痛,恐怕心理上的打擊也不小。

“我已經傳令下去集結援軍北上。”趙熙說:“姑母若是想讓姑父回來,我會安排人去接。”

“他不會回來的。”趙尋音的麵色已經由先前的慘白轉變為平靜,“北疆戰事還沒結束,二爺隻要還有一口氣在,他都不會同意提前回來,所以光我點頭沒用,除非他自己願意回來。”

說到這兒,趙尋音哽了一下,“我聽聞雲家主身邊有個少年神醫,小小年紀便醫術了得,太子能否請他去趟北疆幫二爺看看?隻要能讓二爺站起來,不管他提出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趙熙頷首,“雲家主護送徐姑娘回京,很快就到京城了,我會聯繫他,儘快請雲十六折返回去。”

雖然希望渺茫,但好歹還存了一份希望,趙尋音的心情不似先前那般複雜,很快便將此話題揭過,“我聽聞,你今兒給考生們出了個難題?”

“最近蘇家那位養子的事鬧得太大。”趙熙點頭道:“總要想個辦法從根源上解決才行。”

趙尋音看向趙熙的目光露出贊許,“聖上果然沒看錯你。”

光熹帝十七歲的時候,政權還攥在蘇家手中,那時候,他就像個傀儡,任人予取予奪,完全沒有自己做主的權利。

比起光熹帝,趙熙便幸運得多,蘇皇後提前就幫他滅了多少個手足,導致這麼多年光熹帝膝下子嗣單薄,他這個太子無需經歷奪嫡的兇險就能大權在握。

趙熙謙遜道:“姑母過譽了。”

“對了,你父皇最近如何?”

“還是用湯藥吊著一口氣。”提起光熹帝,趙熙的俊臉上黯然下去,“開考之前我去見了他,他說自己還能撐到我大婚。”

趙尋音拍拍趙熙的肩膀,“這是他的命數,如今唯一的心願,大抵便是你的婚事了,你別想太多,往後勤勉些,多花心思在政務上,幫他守好楚國江山,將來他到了九泉之下,見到列祖列宗,麵兒上也有光。”

話雖如此,趙尋音還是能想像,趙熙內心是不好受的。

因為光熹帝一駕崩,就意味著遠在行宮靜養的齊皇後也得跟隨而去,一下子沒爹沒娘,兩重孝壓在十七歲的少年身上,這太殘忍。

離宮之前,趙尋音去了一趟乾清宮,意外見到慶妃帶著二皇子趙諾和三皇子趙桓在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