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吧。”趙熙交代完各部官員,轉而看向驚蟄,“母後的後事,還得勞煩姑姑多費心。”
他隻囑咐了這一句便帶著人離開皇陵。
驚蟄起身後,看著少年天子離開的方向,又是一歎。
崔公公走過來,語氣中是說不出的欣慰,“陛下終於是長大了。”
驚蟄姑姑偏頭看他,目光複雜,“所謂的長大,就是讓他變得這般冷血?”
崔公公哼笑,“自古重情重義的帝王,不是被底下人算計就是被敵國侵襲,有幾個得了好下場?咱們這位新帝,他可以是個不孝的逆子,但必須是位明君,這就夠了。”
驚蟄聽不懂這些,隻是問:“所有人都走了,公公怎麼還不走?”
崔公公在旁邊的石墩上坐了下來,“咱家伺候了先帝幾十年,如今人沒了,咱家捨不得先帝,就留在皇陵陪著他老人家。”
“你不去伺候陛下了?”驚蟄姑姑問。
“三寶那孩子機敏。”崔公公喟歎,“有他在就夠了。”
說著,話鋒一轉,“倒是你,娘娘在世時常誇你行事謹慎,等娘娘後事了了,就回宮吧,陛下`身邊需要一個驚蟄姑姑。”
……
帝後相繼離世,這在楚國歷史上,算是頭一例。
才剛操辦完先帝後事,以為可以鬆口氣的各部衙門又開始忙碌起來。
齊皇後的諡號是先帝給她定好的,明德,明德皇後,意在她肯追隨先帝而去便是識大體。
明德皇後的遺體沒有送回京城,後事直接在行宮操辦,相比較先帝,明德皇後的喪事少了一部分程式,各部衙門又是剛剛操辦完先帝後事,趁著這股餘溫,行動起來就俐落得多。
蓋棺之前,禮部尚書曾來請示過趙熙,問他要不要去見明德皇後最後一眼,趙熙直接回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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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董晗就坐在趙熙旁邊,聞言遞了個眼色讓他退下去,自己卻是一句話都沒說。
她很明白,這種時候再多的勸慰都沒用,陛下最想要的是一個人靜靜。
二人靜坐了會兒,趙熙忽然看向董晗,“先帝治喪時皇姑母她們就沒能休息好,如今又接著母後的喪事,定然吃不消,趁著現在不忙,你讓人去安排個偏殿給她們小憩片刻。”
董晗站起身,行了個告退禮,又說:“陛下自己也要保重龍體。”
雖然自從先帝駕崩後,陛下每頓該吃的飯都會吃,得空休息的時候也會休息,但父死母隨後這種事,心裡壓力必然不小。
董晗無法感同身受,但每次看到陛下一個人安靜坐著的時候,她總覺得心口一陣陣地揪扯著疼。
董皇後離開後,三寶公公弓著身子進來,稟道:“陛下,皇城來報,冷宮裡那位,歿了。”
趙熙半靠在琉璃屏榻上,“自戕?”
三寶公公道:“聽宮人說,年前就感染了風寒,一直沒有太醫去看,生生熬死的。”
趙熙了然,“倒也是,她就算想尋死,也該想想活著的人。”
在宮中,後妃自戕是重罪,梁庶人還有個兒子趙諾養在慶妃膝下,她一旦尋死,趙諾也活不長。
提及趙諾,趙熙順便考慮了一下後續事宜,等明德皇後出殯與先帝合葬於帝陵之後,趙熙回宮的第一件事便是安置先帝的妃嬪。
按照以往慣例,生育過的妃嬪全都遷往西宮,至於皇子,則是封王出宮開府。
然而二皇子趙諾和三皇子趙桓都還年幼,趙熙便開了先例,先是尊慶妃為慶太妃,爾後封了趙諾為定王,趙桓為靖王,最後下旨,讓慶太妃搬出宮,到靖王府照顧兩位小王爺。
慶太妃被困在宮中多年,終於得以出去見天日,接旨這天感動得涕零淚下。
以上安排是對生育過的妃嬪,沒生育過的那部分則要被送去皇家寺廟清修。
有意思的是,三寶公公帶著人盤查後妃的時候,發現兩位貴人懷了身子,倆人一樣,都是兩個多月。
如果嚴格按照先帝駕崩的時間來算,她們倆都不是在國喪期間懷上的。
然而先帝自去年秋獵過後就一直臥病在床,她們倆到底是怎麼懷的身子,又或者說肚子裡懷的是誰的種,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
兩位貴人跪在地上,一個勁地哭訴,非說自己懷的是先帝的皇嗣。
三寶公公去查了彤史,上麵並未有她們倆的侍寢記錄。
那二人情急之下,隻好道出實情,說她們當時想著先帝就快不行,擔心自己被送去皇家寺廟,所以趁著某天晚上乾清宮防範鬆散,就悄悄進去了,還說這件事崔公公能作證。
三寶公公隻得親自跑了一趟皇陵去問乾爹崔公公。
崔公公聽罷,歎氣道:“確實有這麼回事。”
他當時本來想阻止的,可那兩個女人在這方麵手段了得,先帝被撩起了火,哪還能壓得下去。
不過在乾兒子麵前,崔公公隻能這麼說,“先帝大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