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趙熙醒來時,董晗已經坐在鏡臺前描眉,從銅鏡裡看到床榻上的人有動靜,董晗回頭,沖著他淺淺一笑,“陛下醒了?”

反應過來自己昨天晚上後半夜竟然沒有及時離開而是宿在翊坤宮,趙熙想到什麼,眯眼皺了皺眉,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把頭髮,竟然沒怎麼亂。

他有些意外,“你昨夜焚的什麼香?”

董晗道:“知道陛下不喜,臣妾這兒沒焚香,隻讓人摘了幾支橘枝進來插瓶去味,陛下若是覺得味兒重,臣妾這便撤出去。”

沒有熏香,那他為什麼會睡得這麼穩?莫非是那杯酒?也不對,皇後沒有這麼大的膽子給他下藥。

趙熙想不明白其中關竅,但他昨夜的確睡得很好,便搖搖頭,“不用了。”

“那,臣妾給陛下更衣。”

董晗說著,走到趙熙身後,從落地衣架上將他的衣袍一件一件套上。

等趙熙去上朝,董晗才鬆口氣,歪在次間的榻上小睡了一會兒,得虧這宮裡沒有其他妃嬪,否則一個個的要來請安,她哪有時間偷睡。

……

宋家這邊,宋元寶也是早起就坐著轎子去了翰林院,葉翎穿戴穩妥之後,去了榮安堂,正巧溫婉和二郎媳婦在,就順便給婆婆和二伯娘也請了安。

葉翎房裡的元帕,一大早香凝就送來了,溫婉和宋婆子都看過,眼下見她走路有些虛浮,溫婉不免心疼,讓免禮,別請了,心中暗罵元寶這臭小子不知節製。

葉翎道了謝,在一旁的圈椅上落座。

宋家以前沒有晨昏定省的規矩,可是擴府之後,漸漸地人多起來,不立個規矩,下人們幹活兒都不麻利了,尤其是二房那邊,要是不拿規矩壓著,隻怕十天半個月也不會來一趟榮安堂。

到了現在,宋婆子已經習慣了每天早晨黃昏時分,兒子兒媳都會來院裡給她請安陪她說話。

看了葉翎一眼,宋婆子道:“年上謝家送了些血燕來,我還沒動過,雲霞一會兒拿去後廚,讓她們燉好送到元寶媳婦那兒,好好滋補滋補。”

雲霞忙應聲。

葉翎紅著臉,“謝謝祖母。”

宋婆子掀掀眼皮,“趁著這兩日儘快把身子調理好,否則再過幾天回寧州你吃不消。”

葉翎聞言,愣了下,看向溫婉。

溫婉笑著道:“寧州之前遭了難,宋家宗祠沒了,如今族人東分西散的不成樣子,老太爺老太太念叨好久,說你公公中了進士當上官都沒回鄉祭過祖,是時候抽空回去一趟,正巧,元寶也中了狀元,他們父子倆都該回寧州告慰祖宗,剛我們還商量著日程,你就進來了,如今也說給你聽聽,讓你有個心理準備。”

葉翎沒去過寧州那麼遠的地方,不過她聽宋元寶提起過,說因著路不好走,得在路上耽擱大半月才能到。

葉翎雖是自小被嬌養,卻沒有被養得身嬌體貴受不得一丁點兒苦,她尚未出閣時沒少鍛煉。

“我沒問題,要準備些什麼,母親和祖母隻管吩咐,我一會兒回去準備。”

宋婆子說:“府上下人那麼多,不能出錢讓他們白吃飯,該幹活兒的還得幹活兒,該準備什麼,自有他們去辦,你隻管把你自個兒帶上就成了。”

這時,二郎媳婦歎道:“當年我們離開的時候,縣城鄉下都倒塌得不成樣子,如今也不知道變成什麼樣,仔細算算,竟是好幾年沒回去了。”

“祖籍不能沒有房子。”溫婉道:“這次回去就好好看一處宅子買下來,將來回去也有個正經落腳的地方。”

“是這麼個理兒。”宋婆子很是贊同,“宗祠要重建,宅子也得買,不管三郎當了多大的官,寧州始終是他的衣胞之地,做人還是不能忘本。”

又吩咐二郎媳婦,“等二郎下衙,你就跟他說要想辦法向衙門告假,去寧州路程遠,咱們又是拖家帶口的,少了一個月回不來。”

二郎媳婦點點頭,“府衙這段日子沒什麼答案,二郎應該能告準假。”

宋婆子的目光又挪到宋琦身上,“再有兩個月你就要結業了,官學裡也不準請這麼久的假,到時候你就留在京城好好念書。”

宋琦本來就沒想過要去那土不拉幾的鄉下,可是聽宋婆子直接讓她別去,她就有些惱,“既然是祭祖,三嬸嬸家連柒寶都能去,我為啥不能去?”

她說著抽了抽鼻子。

葉翎這才注意到,宋琦的眼圈一直是紅的,像是剛哭過一場。

宋婆子懶得搭理她,“你要是能告假,沒人攔著你去,到時候官學不讓你結業,你最好是別怨誰。”

宋琦小臉僵了僵。

手指攥著帕子,眼圈更紅,瞧著委委屈屈的模樣。

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葉翎不好問,等隨著婆婆除了榮安堂,她才小聲道:“我先前見二妹妹情緒不對,她怎麼了?”

溫婉笑著搖搖頭,“你謝正表叔家的長子謝峰最近不是在議親麼,多少媒人給他牽線他都沒同意,竟是看上了咱們二房的琦琦,你姑祖母拗不過他,隻能依了。這不,早早就讓人送帖子來說這事兒,老太太自然是想結親上親,覺得可行,就有意把琦琦許配給謝峰,琦琦不樂意,先前在榮安堂又哭又鬧,老太太也沒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