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寶雖然平日裡瞧著大大咧咧,心思卻不粗糙,察覺到屋裡所有人的眼眶都不同程度的紅,他最後將視線鎖定在溫婉身上,走到她身邊,低聲問,“娘,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

溫婉看了眼床榻上虛張著眼的婆婆,不敢在她麵前提及宋姣分毫,隻對小夫妻倆使了個眼色,然後轉身出去,挑簾站到門外。

宋元寶和葉翎急忙跟了出來。

宋元寶從未見過家裡氣氛這麼沉重凝肅,他沒來由地有些心慌,聲音也帶了幾分顫唞,“娘……”

“你大妹妹沒了。”溫婉不知自己鼓了多大的勇氣才把這話說出來,“你謝正表叔寫了信來,自己看吧。”

她實在無力解釋,隻得把謝正的書信拿出來給宋元寶看。

宋元寶看完,當即捏緊拳頭,牙齒咬得吱吱作響,“那個小……”

他本來想罵“小賤人”,意識到在長輩跟前,又收了口,“等我回京,絕對饒不了她!”

葉翎擔憂道:“我先前見老太太病得不輕,可能一時半會兒沒辦法啟程。”

溫婉的眼眶漸漸溼潤,指甲死死摳著掌心,麻煩的事何止這一樁,老太太一旦回京……

她腦子裡掠過之前在婆婆屋裡閃現的預感,隻覺得胸口像被人挖了一刀,鑽心的疼。

抽抽鼻子,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溫婉問宋元寶,“你爹呢?”

“爹去東廂房了。”宋元寶指了指,“先前柒寶好像在哭。”

溫婉沒再理會二人,也沒撐傘,淋著雨走了一段,剛到東廂房門外就見宋巍出來。

瞧著她身上有些淋濕,宋巍抿了抿唇,“怎麼不撐傘?”

溫婉低著頭沒有回答,過了會兒道:“相公,讓娘留在甯州吧,我們自己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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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巍見她不對勁,側身為她打開簾子,“屋裡說。”

溫婉順勢走了進去,柒寶已經哭累在小榻上睡著,進寶和多寶乖乖地在裏間坐著,大概也是察覺到氣氛不對,沒敢鬧。

溫婉在外間圓桌前坐了,聲音說不出的難受,幾乎是與眼淚一塊奪眶而出,“我預感不好,娘要是跟著我們回京,會被宋琦活活氣死。”

怕宋巍承受不住,她都沒敢說婆婆一旦死了,宋巍就得辭官回寧州守製三年。

楚國以孝為先,便有這麼一條規矩,但凡在編官員,不論在何處任職,隻要家中長輩過世,就得辭官回祖籍守孝,這叫“丁憂”。

而且這三年內,朝廷不得強迫他處理政務,更不得隨意任用,否則叫“奪情”。

宋巍俊美的麵上微微有些泛白。

溫婉繼續說:“姣姣的死本就讓娘心存愧疚,她這會兒一定恨死宋琦了,所以……”

“這件事很難辦。”宋巍罕見的犯了愁。

自家娘的性子,沒有誰比他更清楚,在這件事上,娘不可能袖手旁觀,更不可能踏踏實實躲在寧州,誰要是強迫她留下,那才真要出事。

果然,宋巍話音才落,正屋那邊雲霞就小跑著來東廂,因著沒有丫鬟守在外頭,隻得隔著門板喊,“老爺夫人在裡麵嗎?”

溫婉應了聲,“在,你進來吧!”

雲霞挑簾進來,屈膝對二人行了個禮。

溫婉問:“大夫走了沒?”

“走了。”雲霞點頭,“玲瓏她們正在煎藥。”

“那你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雲霞的神情有些掙紮,好久才道:“老太太讓我來問問老爺夫人,怎麼還不安排人啟程回京。”

溫婉聽罷,看向宋巍。

可能是心裡憋著一口氣,哪怕怒火攻心都吐了血,老太太仍舊支棱著眼皮子。

既是醒著,那剛才老大夫的話她一定聽到了,聽到了還要求回京,可見是怒到極致,不親自處置了宋琦咽不下那口氣。

見宋巍不吭聲,雲霞突然哭了起來,“老爺,夫人,老太太情況很不好,倘若這個時候回京,會出事兒的,你們快想想辦法吧,總得等好全了才能走啊!”

宋巍站起身,“我去見見她。”

雲霞鬆了口氣,跟在宋巍後頭出了東廂,去往老太太的屋子。

見到宋巍進來,宋婆子閉了閉眼,似在平復情緒,然後問他,“都準備好沒?”

宋巍道:“外麵正下雨,不宜出行。”

“再不走,連我孫女兒的屍骨都見不著了!”宋婆子突然激憤起來,瞪圓了眼睛,“到底是下雨不好走,還是你要把我撂在這兒自己走?”

“娘,宗祠的事剛敲定,還沒正式祭祖,兒子走不了。”

宋巍在榻前坐下,伸手給她拉拉被子。

“你走不了,我走!”宋婆子胸口急劇地起伏著,呼吸開始短促。

“寧州隔著京城太遠,再急這一個晚上也不可能馬上趕到。”宋巍儘量安撫著,“等過了今夜雨停了,娘有所好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