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天氣漸冷,亭子四周垂下金絲藤紅漆竹簾,裡頭置了小火爐,上麵溫著酒,石桌上是兩隻冰裂紋哥釉八方高足杯。

溫婉在墊了花鳥繡軟墊的石凳上坐下,客氣地對徐嘉道了聲請。

徐嘉落座之後,麵色緊張起來,“我想問問,郡主是不是因為當日我說了那些話,所以才會有今日的和離?”

溫婉拿過酒勺,往八方杯裡沽酒,推了一杯給徐嘉,“和離的事已經板上釘釘,我不想再過多提及。”

“可……”徐嘉心中焦急,她本是想幫忙,怎麼感覺越幫越忙了。

“這是我娘府上特釀的含香泉,味道不錯,你嘗嘗。”溫婉指了指八方杯裡的酒。

徐嘉想說的話都咽了回去,伸手抬杯的同時,袖子往下滑了滑,溫婉清楚地看到她腕間那隻成色上等的鐲子。

其實當初在法華寺,溫婉就有所察覺了,隻不過那個時候徐嘉刻意用袖子捂著,溫婉沒瞧清楚,一直以為是玉鐲,如今近距離看了,才發現是玉髓。

“藍玉髓,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寶貝。”溫婉道。

徐嘉有些詫異溫婉竟然會把注意力投放到自己的鐲子上,但還是勉強笑笑,“沒想到郡主還懂這些。”

溫婉但笑不語,跟著宋巍九年,鑒寶的本領雖然趕不上宋巍,但也算半個行家。

徐嘉腕上的這隻鐲子,她一眼就能看出是價值連城的寶貝。

至少她在宋巍的藏品裡從未得見過藍玉髓,可見這種東西的珍貴程度。

“手感如何?”溫婉問。

徐嘉便小心翼翼地把鐲子退下來,“我瞧著郡主的骨骼應該跟我差不多,要不你試試?”

溫婉欣然接過,將鐲子套進自己的手腕。

刹那間,有無數畫麵湧進她的腦子裡,畫麵裡的人,有認識的,有不認識的,而且閃得太快,溫婉一時之間無法去辨認誰是誰,她隻是覺得腦子疼得快要裂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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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本來想問問溫婉,手感怎麼樣,抬頭卻見她雙手抱著腦袋,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額頭上全是冷汗,臉色白得不像話。

“郡主,郡主你怎麼了?”

徐嘉大驚失色,忙過去扶著她。

溫婉一手撐著腦袋,把戴鐲子的那隻手遞給徐嘉。

徐嘉反應過來,忙幫她把鐲子摘了。

溫婉灌了杯溫酒,這才漸漸平復下來。

徐嘉被她嚇得不輕,“郡主是不是哪兒不舒服,我讓人去請大夫吧!”

溫婉抬手攔住她,“我有頭疼的毛病,想來是剛才犯了,沒事,歇會兒就好。”

說著,目光還是看向徐嘉已經帶回手腕的鐲子,“這東西什麼來頭?”

被這麼問,徐嘉臉熱了一下,“實不相瞞,是六郎給我的文定之禮。”

溫婉想起來了,雲氏有個至寶,聽說是鐲子,歷來隻傳給家主夫人。

徐嘉即將與雲淮成親,那邊會把這隻鐲子作為文定之禮並不奇怪。

溫婉隻是有些想不通,為什麼自己戴上會看到那麼多奇怪的畫麵,畫麵裡的,又是些什麼人?哪裡人?

“有名字麼?”溫婉問。

“有,叫碧海青天。”徐嘉解釋道:“聽聞是廣寒宮裡嫦娥落下的淚化成,所以取了這個名,有心理治療的作用。”

說著,徐嘉笑了笑,“關於碧海青天,還有另外一個傳說,傳說戴上它的人,會有預知能力,我戴了這麼久,心情舒朗不輕易動怒倒是真的,可預知什麼的,未免太過荒誕離奇,想來是雲氏先祖為了誇大碧海青天的貴重程度,特地傳出來的謠言罷了。”

溫婉陷入沉思。

她記得自己去法華寺見虛雲大師的時候,他說自己要成事,困難重重,想辦法讓新帝當著百官的麵開金口任用她是其一,其二,她少了個幫手。

溫婉一直以為,虛雲大師口中的“幫手”是個人,如今看來,隻怕是一件寶貝。

可碧海青天是雲氏傳給家主夫人的信物,怎麼可能輕易送給她呢?

溫婉心下為難,她好歹是個郡主,總不能直接讓人去偷吧?偷不了,隻能開口要,那麼雲淮和徐嘉一定會過問原因。

自己能未卜先知本來就很荒誕,若是說出來,雲淮能信麼?徐嘉能信麼?

就算倆人都信了,他們又憑什麼要把大婚用的文定之禮送給她?

徐嘉沒注意到溫婉的失神,她想起自己來這兒的目的,麵上漸漸凝重,“眼下沒別人,郡主能告訴我你為什麼要跟宋大人和離嗎?我嫂嫂在這事兒上情緒有些不穩,我想回去安撫安撫她。”

溫婉啜了口酒,半開玩笑道:“我告訴你也行,用你手上的鐲子來換。”

徐嘉麵露為難。

倘若是她自己的也還罷了,可這是雲淮給的文定之禮,她要是送給溫婉,回頭雲淮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