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熙喝茶的動作微頓,鳳眸裡浮現一抹冷嘲,“不必大驚小怪,讓順天府那邊按章程辦事即可。”
按章程辦事?
三寶公公似乎明白了什麼,匆匆出了乾清宮,坐上軟轎去往順天府。
楚國的登聞鼓歸順天府管轄。
登聞鼓是百姓能直達天聽向皇帝陳訴冤情的唯一途徑,可這隻鼓不是任何人都能敲響的,但凡敲響登聞鼓之人,都得先去順天府領上二十大板,這是對百姓的一種警示,警示他們不能把登聞鼓當成玩具隨便敲著玩。
眼下的午門外,聚集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
“上一次登聞鼓被敲響是在好幾年前了,當時的寧州煤礦坍塌案活埋了礦工八十餘人鬧得沸沸揚揚,今兒又被敲響,該不會又有什麼驚天大案了吧?”
“瞧著敲鼓的年輕人衣著華貴,應該是富貴人家出來的,能有啥冤情?”
“哎,這位爺,你告誰呢?”
傅子川心口堵著一團火,手上力道十足,像是要把這麵一丈高的大鼓給敲破。
雖然兩國正在交戰,可北燕是抱著十足誠心來給楚皇慶賀生辰的,楚皇怎麼能縱容刺客刺殺使團?
聽聽禮部那些官員是怎麼說的?說都是意外,他們也沒想到會有刺客。
如此敷衍的說辭,竟是連個謊話都懶得編,擺明瞭告訴他,這場刺殺就是楚皇宣景帝點頭默認的。
傅子川越想越火大,鼓聲也越來越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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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尚書站在一旁嘴角直抽,麵對百姓們的發問,他十分耐心地解釋,“這位是北燕使團代表梁王世子,因著剛入京就遭了刺殺,如今來敲登聞鼓,是想讓陛下出麵主持公道。”
百姓們紛紛瞪直了眼,“啥?北燕人?該殺該殺,死了活該,還敲啥登聞鼓啊?趕緊的滾出楚國吧!”
霎時間,先前還站著看好戲的百姓群情激奮起來,全都指著傅子川的鼻子罵,有罵爹罵娘的,更有罵祖宗十八代的,全都喊著讓他滾出楚國。
傅子川的眼神徹底陰冷下來。
雖說是使團代表,可他還是親王世子,北燕皇都三公子之首,在北燕時,誰不敬著他捧著他,就連燕皇都誇他郎豔獨絕世無其二,哪曾想到了楚國,竟然被人當成乞丐一樣的驅趕。
聽著楚國百姓口無遮攔的謾駡聲,傅子川右手握緊腰間的劍柄。
薛尚書見勢頭不對,忙過來賠罪,“世子爺見諒,楚國百姓好客,表達熱情的方式可能跟你們北燕不一樣,您……啊——”
話還沒說完,傅子川的長劍已經抵在他脖子上,冷聲威脅,“讓他們滾,否則我現在就削了你的腦袋提著入宮去見楚皇!”
正在這時,人群後方傳來一聲高喊,“剛才誰敲登聞鼓?”
卻是順天府的衙差來了。
見到官差,百姓們懼怕地自動讓開一條道,然後個個拿眼睛看向傅子川。
衙差的目光落在傅子川身上,見他竟然用劍抵著薛尚書的脖子,頓時皺眉,“你是誰?不知道傷害朝廷命官是重罪嗎?剛才敲登聞鼓的人就是你?那正好,跟我走一趟吧!”
入京不到兩個時辰,傅子川已經充分領教了楚國人的厚顏無恥,他沒心情跟他們周旋,長劍劃拉了一下,薛尚書的脖子立時被抹出血痕。
幾個衙差臉色大變,都不敢再上前,怕傅子川心一橫直接殺了薛尚書。
傅子川寒著臉道:“北燕使團奉燕皇之命前來賀壽,然而剛入城就遭到刺殺,致使使臣兩死一傷,如此冤情,非登聞鼓無以陳訴,倘若楚皇不肯出麵給我北燕一個交代,那麼本世子便自行做主,殺了禮部尚書以祭奠那兩位使臣!”
衙差聽得他是北燕梁王世子,驚得後退了一步。
“梁王世子好大的口氣。”人群之中突然有人冷笑,嗓音清列而又不失柔韌,聞之讓人覺得一陣陣的抓心。
傅子川循聲望去,就見一抹纖細玲瓏的紅影越過人群而來。
她穿著海棠紅袖邊滾毛的襖兒,外罩一件大紅猩猩氈鬥篷,美豔俏麗的小臉攏在兜帽裡,兩手捧著暖爐。
待到近前,她抬手,輕輕摘了兜帽,露出精緻華豔的一張臉,唇角勾著笑,“殺了楚國正二品大員,世子爺覺得,你們還能安然無恙地回北燕麼?”
傅子川先前盯著溫婉那張臉出神,聞言頓時醒過神來,隨後便是一陣陣的暗惱,緊跟著濃眉蹙攏,“你是誰?”
溫婉輕笑,“聽說你要見陛下,他讓我來傳話,既然世子爺敲響了登聞鼓,那就照著敲登聞鼓的規矩來。”
說著吩咐一旁傻站著的衙差,“帶回去,先打上二十大板再把人交給我。”
衙差們恭敬地對著溫婉行了一禮,“郡主。”
“去吧。”溫婉聲音輕柔,唇邊笑意不減,瞧著嫵媚多情,眼神卻冷,讓人不禁後背生寒。
這看似多情卻無情的模樣,還真是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