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他拉出來。

蘇擎將阿木爾抱在懷裡,用寬大的披風遮擋住,一行三人敏銳地避開搜捕皇貴妃和黑衣人的禁衛軍,來到偏門,外麵停著一輛不起眼的馬車。

三人幾乎沒有停頓,快速坐了上去。

趕車的是蘇擎的人。

阿木爾曾經親眼見到過家國被滅,哪怕那時還小,到現在已經記不大清楚,可當時留下的陰影,烙印在了骨子裡,因此先前聽著周圍亂糟糟的聲音,他害怕極了,乖乖縮在蘇擎懷裡,這會兒被放下來才怯怯地睜開眼睛,當看清楚蘇擎還在,他似乎鬆了口氣,然後問:“爹爹,咱們要去哪兒?”

蘇擎本想說會同館,可一想到燕皇要嫁禍給楚國,此時肯定已經把會同館包圍起來,於是看向宋巍和溫婉,“咱們去哪?”

“去九音坊。”溫婉道。

她相信剛剛出現的那個黑衣人,就是九音坊的人,坊主既然答應過會護住皇貴妃的性命,那麼黎鳶暫且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她得親自去看看。

馬車駛離莊子,一路朝著九音坊而去。

坊主隻答應幫一次忙,溫婉本想著到了九音坊還得費一番唇舌求救,不想竟沒人阻攔,剛到就被一名貌美舞姬領上了坊主所居住的六樓。

六樓在九音坊最頂層,隻有坊主一個人住,平時沒有坊主傳召,任何人不得上去。

上樓期間,宋巍和蘇擎問舞姬找個空房間脫了身上沉重的鎧甲。

幾人來到六樓時,舞姬一打開門,溫婉就愣住了。

因為,裡麵除了麵上蒙著輕紗的坊主,還有一個無比熟悉的人,傅子川。

二人旁邊是一張小榻,小榻上,躺著麵無血色的黎鳶。

而傅子川的左臂,似乎受了傷,鮮血浸濕了玄色衣袖,若是不仔細看,還不太容易看出來。

房門被關上,送他們來的舞姬已經退了出去,溫婉看向傅子川,微微皺起眉頭,“你怎麼會在這兒?”

傅子川回頭看了她一眼,冷哼,“不是你拿著信物來讓保住皇貴妃性命的?”

溫婉:“……”

她怎麼記得自己求的是九音坊坊主?

見她疑惑,坊主笑著解釋道:“世子爺是九音坊的主人。”

溫婉暗道一聲原來如此。

皇貴妃如今成了全城緝捕的犯人,傅子川身為梁王世子,他救下了黎鳶,豈不是要與燕皇為敵?到時候,肯定會牽連遠在北疆打仗的梁王吧?

溫婉沒在這個問題上多做糾纏,問坊主,“皇貴妃的情況如何?”

坊主歎息著搖搖頭,“剛剛服了藥,堪堪保住最後一口氣,若是明天不能醒過來,隻怕……”

話還沒說完,就被傅子川接了過去,他道:“傷及心脈,能保住一口氣已是萬幸,你們救下她,到底想做什麼?”

去溫泉莊之前,溫婉想救下黎鳶,是怕牽連到自己,牽連到楚國使臣,可現在,都已經救下了,她想利用這個救命之恩得到黎鳶手裡那三十萬兵權。

那些兵可都駐紮在京畿周邊,一旦楚國得到,很快就能讓燕京城淪陷。

燕皇和太子這麼鍥而不捨地追捕黎鳶,為的也是這三十萬兵權吧?

想到這,溫婉看向傅子川,語氣十分平靜,“今日之事,謝謝你。”

傅子川回望著溫婉,眼神裡流露出又愛又恨的糾結,隨即偏開頭冷聲道:“本世子不過是履行九音坊給出去的承諾罷了,與你無關。”

溫婉求之不得,剛學會吃醋的宋醋罎子可就在旁邊站著呢,傅子川要是說出什麼肉麻的話來,她難以想像一會兒的場麵會變成什麼樣。

坊主憂心地看向傅子川,“世子爺,您的手臂需要包紮。”

“我知道了。”似乎是確定黎鳶的氣息穩定下來,傅子川站起身,大步出了房門。

燕京已經封城,外麵的搜捕十分嚴密,大概沒人想到九音坊,因此這處相對安全,坊主給溫婉幾人安排了房間,又告訴溫婉,會同館雖然被包圍,但那些都是梁王府的親兵,隻要世子不下令,他們暫時不會對使臣如何。

溫婉暫鬆口氣,在黎鳶所躺的小榻前守了一夜。

天將亮的時候,黎鳶醒過來。

溫婉睡眠淺,黎鳶才發出一聲嚶嚀,她馬上就睜開眼皮。

給黎鳶喂了水,溫婉就發現她呆呆看著頭頂的六角宮燈,眼裡沒有任何神采。

黎鳶並不意外溫婉會救自己,畢竟她手上那三十萬兵權是個天大的誘惑,燕皇和太子絞盡腦汁多年想得到,楚國自然也不會例外。

那些都是她花重金打造出來能以一敵十的精兵,隻要她一聲令下,覆了整個燕京城也不過一夕之間的事,可現在,她覺得很累。

想著溫婉應該已經知道自己的事,黎鳶不再費力解釋,喃喃道:“她曾經是我的貼身宮婢。”

那個時候,她是西嶽驍勇善戰的將軍公主,性子豪爽,行事不拘小節。

天生厭惡男人的緣故,讓她對長相嬌媚的宮婢諾瑪產生了特殊的感情,她是個直性子,直接就向諾瑪剖白了心意,諾瑪剛開始是驚愕,後來似乎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也說過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