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轎。
陸晏彬看了宋巍片刻,還是忍不住問:“姐夫,你是怎麼做到在得罪我堂姐之後還讓她心甘情願跟你回家的?”
宋巍莞爾,“無他,心誠而已。”
陸晏彬覺得自己也挺誠的,然而效果與宋巍的大相徑庭。
“時辰不早,我該啟程了。”
宋巍跟他打個招呼,騎上綁了團花紅綢的馬兒,領著迎親隊伍浩浩蕩蕩朝著宋府而去。
凜冬北風緊,飛雪落了一地白茫茫,紅妝綿延十裡,一眼望不到頭。
花轎臨門的時候,宋府早已熱鬧成一片。
雖則因著最近的傳言,宋巍的名聲稍稍受到波及,可說到底,還不就是人家兩口子之間的那點事兒,外人插不上手,自然也插不上嘴,熱鬧他們是要湊的,宋巍這個人,他們也是要巴結的。
這一次的高堂上,沒有宋老爹也沒有宋婆子,是空的。
溫婉和宋巍各拉著牽紅一頭進來後,在贊禮官的高喊聲下開始拜堂。
元寶、進寶和多寶和柒寶四兄妹在一旁看著。
徐恕揉了把進寶的腦袋,“以後出去能跟人吹噓了,你爹娘大婚到時候,你就在一旁看著。”
進寶輕哼一聲,沒說話。
已經二十歲的宋元寶愈加成熟,聽到徐恕這話,有些無語,“小姑父,您也太不靠譜了。”
徐恕回頭看他,“是嗎?哈哈哈。”
宋元寶眼風一掠,看到站在右邊的小姑姑宋芳,宋芳緊抿著唇,雙眼一瞬不瞬盯在新娘子身上。
宋元寶低聲道:“您還記著三年前的事兒呢?”
當然記得,宋芳怎麼會不記得,當時靈柩就要出殯了,溫婉卻毅然決然要和離,她追到長寧侯府給她下跪,溫婉仍舊不為所動。
至於最近那些傳言,她是不信的,三哥那樣的性子,再生氣都不可能動手打人,多半是三哥為了給她洗白,抹黑自己罷了。
“元寶,你信不信那些傳言?”宋芳問。
“不信。”宋元寶笑著搖頭。
宋芳詫異地看著他,隨即眼底掠過一抹“果然如此”的嘲諷,“連你都不信,那還有什麼好洗白的,隻因為是郡主,金枝玉葉,所以就得我三哥再三地委曲求全?”
“不過這事兒上,確實是我爹虧欠了她。”宋元寶補充。
宋芳麵色一僵,“什麼?”
趁著賓客們的注意力都在新郎官新娘子身上,宋元寶把宋芳拉到一旁,“十二年前他們倆這樁婚事,也算是我一手促成的,我大概最有發言權,當時給她算命的先生說了,她旺夫,將來必定錦衣玉食奴僕成群,奶奶就是聽了這話才會同意爹娶她的,後來的事兒,小姑姑也看到了,自從娶了她,爹不僅能下場考試,還高中探花郎,短短十年平步青雲成為帝師。”
宋芳蹙眉,“可這跟他們倆和離有什麼關係?”
“關係大了去了。”宋元寶說:“三年前大妹妹和奶奶接連去世,這算是家宅不甯,奶奶靈柩出殯前幾天,娘去法華寺見過虛雲大師,求化解之法,和離就是這麼來的。”
宋芳眉頭皺得更深,“這是單單化解她?”
“自然不是。”宋元寶瞥了眼被眾人簇擁著去往新房的新娘子,很快收回目光,“她留在京城做了很多事,這三年來,爹身上的黴運一點點減少,到了現在,已經不會無緣無故出事兒了,這些都是她的功勞。”
宋芳一驚,“這麼說,是我誤會了她?”
“小姑姑那天來找我爹,您那語氣要是再稍微婉轉一點,也不至於惹他生氣鬧得不歡而散,這些話,還是他讓我轉告小姑姑的,說真相就是這麼個真相,至於您能否理解,就得看您自個兒,還有,這事兒不能往外傳。”
宋芳緊緊抿著唇,心情複雜難言。
她想到和離後溫婉去鎮西侯府找徐嘉,她罵過她不要臉,三哥去陸家納采的時候,她又說過溫婉配不上三哥。
宋芳紅了眼眶,“親兄妹一場,三哥當初什麼都不說,現在才來告訴我這些,是想讓我因為愧疚再去給溫氏下跪一次?”
說完,宋芳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長這麼大,頭一次覺得這般委屈,那種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就她一個被蒙在鼓裡,最後才來告訴她,把她變成罪人的感覺,讓她無法再繼續待下去。
徐恕見狀,臉色變了變,上前來問宋元寶,“怎麼了這是?”
宋元寶勉強笑笑,“爹娘重修於好,小姑姑喜極而泣呢!”
徐恕信他才有鬼,芳娘一直對那二人和離的事耿耿於懷來著,氣都要氣死了,怎麼可能喜極而泣?
想著,徐恕便小跑出去追宋芳。
……
新房便是原來的青藤居,隻不過現在算是重來一次,宋巍把院名改成溫婉在陸家時的閨閣名,煙雲閣。
溫婉在喜床上落座後,喜媒、百靈、杜鵑和好幾位湊熱鬧的夫人便湧了進來。
宋巍拿起金秤桿,輕輕挑開溫婉的蓋頭。
四目相對時,分明已經做過九年夫妻的倆人,竟紛紛有了初婚時的那份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