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做過這個。怎麽剝?
宮裏是沒有主子動手的規矩。
雲惠想了想,伸手去拿了一隻龍蝦,將那蝦頭擰了下來,又一層一層剝開蝦殼,將那蝦仁放到玄燁的碗裏。
玄燁見這吃法十分新奇,不禁拍案笑道:“好一個大卸八塊!朕要自己試試。”
興許是覺得大卸八塊過癮,一整道龍蝦,他都是自己親手剝的。
沒讓旁邊的人動手,也都沒人敢言語。
待酒足飯飽之後,他才用端來的盆浸了手。
對雲惠道:“平日裏也不見你和其他宮裏走動,是懶得動麽?”
雲惠忸怩了一陣子,輕輕地吐出了三個字:“挫胖醜。”
玄燁放下了手巾,“在宮裏沒有胖不胖、瘦不瘦、美不美之分,隻有別人覺得你值不值當攀附。”
雲惠點了點頭,不知道他今天來跟她說這個是什麽意§
一路下了銀杏坡、繞過楓林灣、就向東苑的飛瀑亭走去。
走到一半時,夏蓮說是鬧肚子,去找雪隱閣更衣去了(上茅房)。雲惠和春棠隨處找了個青石板坐了坐,聞見身後一棵千年桂花樹老妖,幽幽發著濃香。她倒不覺得這花香有多詩意,隻是肚子餓了,想起桂花糕罷了。
皇宮裏秋景正盛,禦花園萬壽菊開遍,□□紫三色紫薇吐露芳華。大體是這桂花香讓她不是那麽喜歡,過了一會兒,看見夏蓮從前麵來了,便起身挪個地方。
主僕三人往前走走,一眼看到容若正翹腿斜靠在飛瀑亭邊上,手裏拿著一隻玉簫,在兩指頭見來回轉動把玩著。
看見她過來了,笑盈盈揮揮那玉簫,“這不是我老姑麽?幾日不見,愈發清減了,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他說話總是常常詩興大發,打小就這樣。府裏的人都管他這叫“詩仙下凡”,雲惠管這叫做“頭腦發炎”。所謂文人騷客,基本可以把“文、人、客”三個字都給去掉,隻留剩下的那一個字就可以了。
“姑姑過來坐。”
他今日當班,在這宮裏隨意走動走動,總是能尋到他或是曹寅的影子。
聽說曹寅向皇上請旨,說是想去金陵。皇上準許了,以後京城八旗子弟圈子裏的三劍客,就隻剩下她和容若了。
叫聲老姑,雲惠心裏不勝受用。在這後宮裏她能看順眼的,也就自己這個親侄兒了。
她甩了甩那帕子,坐了過去。宮裏都曉得容若是她親侄兒,眼下這裏也無旁人,便也不顧什麽規矩不規矩。心裏正煩著,並不是十分想跟他說話。隻聽他邊笑笑,邊搖搖頭,“不就是幾個破荷包嗎?”
雲惠驚詫地擡起頭,他怎麽知道的?
容若倚了胳膊,靠在亭柱子上,淺淺笑著,一副打量傻瓜的樣子,朝她身後一努嘴。
雲惠頓時恍然大悟,這才想起,自己忘了身邊還有夏蓮這麽一個叛徒了。說來也是家門不幸,二夫人覺羅氏大概是覺得她是個玩世不恭的,就讓人盯著,一有風吹草動就向她匯報。春棠是個忠僕,對覺羅氏說的這個禁止那個不許,通通照做。
而夏蓮就不一樣了,隨她砸過大房的水缸、拆過二嫂子的妝奩匣、把私塾先生的清涼膏裏埋過臭豆腐汁兒。明珠家的仨公子,老二揆敘是個老好人,誰的話都聽;老三揆芳跟她這個小姑姑沆瀣一氣。唯有老大還有點大哥的樣子。
大體是覺得,雖說輩分比她小,可年齡也差不多,還比她靠譜些。覺羅氏就指派了容若管著她們些。
哪曉得這丫頭是個看臉的,大體是覺得容若長了一張人神共憤的臉,不知什麽時候魂兒竟被他給勾去了。也不跟著她幹壞事了,回回溜去告訴容若獻殷勤:比如姑小姐又把二老爺的毛筆用來刷毛桃啦;姑小姐晚上吃完夜宵,睡覺前又偷吃了兩塊驢打滾;姑小姐把二夫人的胭脂塗到了三公子的臉上,一個扮女的,一個扮男的……
到了宮裏,也沒有她施展的地方了,剛才說去上茅房,就是去尋容若了吧?
“裝好心,給人家送東西,好心遭了驢肝肺吧?”他依舊一副笑盈盈的樣子,甚是幸災樂禍。難得見他笑笑,把那身後的兩個丫頭迷得想七葷八素。
雲惠卻高興不起來,托著腮棒子,操著手靠在另一邊柱子上。她才沒有裝好心去討好那幾個女人。一大清早地送上門來,說是來坐坐;也是她們自己看好自己戴著的帕子和荷包。開口朝她要了,她能不送?
那別人不會說她小氣死了?
不過現在看來,不送是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