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扭打在滂沱大雨中,泥濘沾了滿身,皆是狼狽不堪。

最後,顧遲從懷裡掏出浸濕的絕症診斷書,一把扔在了陸景深臉上,喘著粗氣說:“念念已經死了,信不信由你。”

*

當晚,陸景深做了一個夢。

夢的開始,是六月的那個早晨。他照常坐在秋氏總裁室裡處理文件,樓下大廳裡,秋念正苦苦等待著他見她一麵。

他恨不得立刻飛到她麵前,告訴她自己的懊悔和愧疚,可惜夢裡的“陸景深”不受他控製,冷笑著告訴秘書:“她要等就讓她等。”

於是,他以旁觀者的視角看著秋念從早上等到天黑,中途還被倪姍一陣奚落嘲諷,卻沒放棄等他。

看著女人夜色中蒼白落寞的臉孔,他心痛到無法呼吸。

他陪著秋念等到深夜,“陸景深”終於出現,沒等秋念開口,就拋出不耐煩的一句:“你怎麼還在?”

這話無異於一盆冷水潑向秋念,她最終還是放棄向他求助。

和“陸景深”分開後,她獨自走在漫長的黑夜中,背影消瘦得讓人心疼。

他想伸手擁抱她,可惜指尖卻生生穿過她的身體,握住的隻有一片虛無。

“念念……”他哽咽,“念念對不起……”

他不是有意要那麼對她,他隻是遭受倪姍的蒙騙,誤會了她……

他陪著秋念一路走回了楓嵐別墅。

秋念屏退了傭人,獨自坐在餐廳裡,對著一桌已經壞掉的菜默默落淚。那是她為昨天結婚紀念日準備的晚餐,“陸景深”沒來,他也沒來。

“景深……”

“我好累…好害怕……”

聽見她悲傷的低喃,他心如刀絞,卻無法回應她任何,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哭累了抱著膝蓋蜷曲在椅子上睡著。

身患絕症的秘密被她深藏,她隻想平靜地度過剩下的時光,可惜,急著當陸太太的倪姍卻三番五次算計她,每一次都成功騙到“陸景深”,利用他來深深傷害她。

倪姍“生病”需要腎,“陸景深”就強行挖了秋念的腎給她;倪姍被秋念“陷害”後“失明”了,“陸景深”就把秋念的□□給了她;倪姍讓“陸景深”無意中撞見秋念“偷-情”,“陸景深”一怒之下要了她。

雪白的床單上,鋪開殷紅的血,似她心底開出的一朵絕望之花。

女人眼神空洞地望著“陸景深”,早已放棄掙紮,隻虛弱地呢喃:“陸景深,我不要愛你了……”

那一刻,他耳邊有什麼破碎了的聲音。

而夢裡的“陸景深”也從憤怒中回了神,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卻輕飄飄地抓不住源頭,隻習慣性地傷害她——“像你這種骯髒惡毒的女人,也配說愛?”

心灰意冷的秋念抱著滿身傷回到了出嫁前住的地方。

這裡沒了父親,再不是可以溫柔安撫她的避風港,她對著父親的遺像哭得撕心裂肺。

“爸爸……”

“爸爸我好痛……”

她的腎被倪姍扔進了垃圾桶,她的光明被生生撕走了一半,而她的心,早已千瘡百孔。

如今明明是盛夏,她卻冷得渾身發抖。

這世界於她,早已是冰冷地獄,再找不到繼續苟延殘喘下去的理由。於是,她親手點火,結束滿是痛苦的生命。

猙獰的火光中,她抱著小時候和父母的合照,露出安然的笑容。

“永別了,陸景深……”

……

“念念——!!!”一聲撕心裂肺的低吼,陸景深從夢裡醒來。

猩紅的火舌仿佛還在眼前,熏得他眼眶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