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溫柔。
「請大夫來看過了嗎?」寂夜又問。
「嗯,大夫說他是受了風寒,而且還說……」寂熙吞吐了半晌,終於還是將大夫的評論給完整道出:「離朔的身子本就不大好──應該說是非常不好,實在不太能劇烈運動的……」
寂夜沉默了一陣子,又問:「聽說你把離朔當下人使喚?」
「我、我是因為……」寂熙想要解釋,卻被寂夜先發製人。
「寂煦早就寫信告訴過你了,不是嗎?」
本打好的說謊草稿竟給那多事的三弟破壞了!寂熙是更加不知所措,要知道,他生平最害怕的事就是──惹寂夜生氣。現下這情形,到底是該怎麽辦才好啊?寂熙不禁有些怨恨起躺在床上的離朔,明明就是因為他那破爛身子,才會惹得寂夜這麽不高興啊,現在可好了,他人睡得正香甜,他這廂卻是被搞得一個頭兩個大!
惱羞成怒的寂熙最後忍不住還是說了真心話:「因為夜哥哥居然舍得將你的母姓借給離朔用,所以我、我才……」
當時他一聽見離朔的自我介紹,他就知道寂夜這次恐怕是認真的了。
『我叫離朔,詩離朔。』
詩知畫,是寂夜的親生母親,生下寂夜過沒幾年便因病而撒手人寰。寂熙和寂煦都是後來寂夜的父親寂晝再娶的妻子慕容蓉所生,但寂夜並沒有因此埋怨慕容蓉,甚至還對寂熙和寂煦疼愛有加──種種,都讓寂熙對寂夜產生了比兄弟之情更深一點的傾慕。
寂熙喜歡寂夜,一直都很喜歡,也因此對離朔這被寂夜溫柔對待的人產生了妒羨,他本是想趁著寂夜不在把離朔給攆出寂府的,於是他故意錯認離朔,正好離朔也順水推舟把自己比作下人,一切的一切都如他計畫般完美,但他卻估錯了離朔的本性。
離朔不僅長得漂亮,還是個很溫柔的人,真的,很難讓人興起討厭的感覺,盡管他奪走了寂夜的注意,寂熙還是無法憎恨離朔。
「寂熙。」
寂夜輕聲喚了寂熙的名,拉回寂熙飄走的神智,他無措地望向寂夜。
「我喜歡離朔。」
寂夜的聲音很輕很淡,低低地如一陣清風習習拂過寂熙的麵頰,柔柔飄入耳裏,然後,寂熙發覺自己好似已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愣愣地睜大眼睛,看著那從小注視到大的寬厚的背影。
「除了他,我不會再喜歡任何人。」
聽聞寂夜如此堅定不移的心意,寂熙發覺自己的嘴角竟不自覺勾起了一抹恰到好處的弧度,用著極度陌生的語調,說道:「我知道了,夜哥哥,我不會再做多餘的事……祝你幸福。」
然後他頭也不回地奔離了房間。
無聲地歎了口氣,寂夜沒有回頭,隻是一心一意地注視著昏睡中的離朔,蒼白而憔悴的病顏,兩道好看的柳葉眉微微皺起,看得寂夜覺得他的心好像也跟著糾結了起來似的……
這是他第二次這樣望著離朔了。
第一次,離朔身負重傷,痛苦的在生與死之間徘徊;第二次,離朔染了風寒,而他也隻能像這樣在一旁看著,看著他痛苦,看著他難受。
——自己怎能如此沒用呢?
況且,自己還隱瞞了離朔一件很重大的秘密,若是離朔知曉了,會不會真的選擇永遠離自己而去呢?
「小朔……」
寂夜情不自禁喚著離朔的名字,他深深凝視著,凝視著,然後緩緩俯下`身子,輕輕地在離朔頰邊落下一吻。
「我到底該怎麽辦呢?該怎麽把你留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