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聖上不計前嫌重用賀蘭慎為親信,不知意欲何為。
朱雀翻頁,念道:“年前,裴行儉大將軍受侍中裴炎誣告通敵,入大理寺獄已有月餘,朝中各派正在想法子營救,試圖爭得先機……”
說這事,還得從去年談起。
年過花甲的裴行儉率兵再攻突厥,費盡口舌勸降突厥可汗阿史那伏念,立下戰功赫赫。率突厥戰俘入長安麵聖時,裴老將軍百般請求聖上:“阿史那伏念等人仰慕我大唐威儀,決意棄暗投明,我朝天子素有容人之量,萬望陛下能不計前嫌以大局為重,善待歸降戰俘!”
聖上大手一揮,說:“朕知道了,裴卿安心養老罷!”
說完,轉頭就將突厥戰俘盡數斬殺於市,一個不留。
裴老將軍聞訊,氣得幾欲嘔血!翌日朝會,君臣二人起了嫌隙,吵得不可開交。
聖上自然罵不過老裴,心裡正窩著火,又受小人挑撥,越發覺得裴行儉如此護著阿史那伏念,定是與突厥人做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交易……
遂一怒之下,以勾結外敵之罪將裴將軍丟入了大理寺獄,誰敢勸諫便貶誰。
“那群偽君子,不過是覬覦裴行儉手中的軍權,又捨不得滿身富貴施救,拖了一個月也未曾將人救出。”
裴敏在心裡可憐了倒黴的老裴片刻,擺擺手示意:“下一條。”
正說著,忽聞急促的馬蹄聲穿街而來。
一名穿著束腰圓領袍服的女官勒馬翻身而下,錦靴踏過司門前石階,墨色的披風揚起一地枯葉。她徑直入了淨蓮司,拿出腰間令牌一亮,揚聲道:“天後口諭,著淨蓮司使裴敏聽令!”
“喲,穆女史。”裴敏很不走心地打了個招呼,團吧團吧獸毛褥子將自己裹成一隻蠶蛹,虛著艷麗的眼笑道,“看來,咱們又有活兒幹啦。”
【永淳元年,正月初二
天後密令:搶在眾黨派動手前將裴行儉將軍救出大理寺獄,拉攏這位軍中重臣
任務難度:地字級上】
穆女史走後,裴敏將密信丟入炭盆中燒盡,歎道:“淨蓮司做慣了見不得光的事,救人倒是頭一遭。”
“這任務沒得緣由。天後想讓大理寺放人,搜羅些能證明裴公清白的書信證據,隨便找個心腹出麵上書都比淨蓮司方便。”
一旁,朱雀分析道:“再者,裴老將軍乃是軍中頂梁柱,聖上不可能殺他,不過是因為被老將軍直言謾罵,當眾損了龍顏,這才關他入大理寺解解氣,也許再過個十天半個月便會放了。”
裴敏道:“由聖上赦免與被救,並非一回事。天後是想趕在聖上赦免前,賣裴老將軍一個人情。如此一來,若是裴行儉知恩識趣,天後在朝中又多了一股勢力支持,真真是好算盤。”
現今情勢,天後不能冒險直言進諫,可裴大將軍之事拖得越久越寒人心,故而隻能行非常之招,不計方法,不計代價,將裴大將軍救出。
朱雀了然,問:“裴將軍在大理寺東獄還是西獄?”
裴敏答道:“不知。”
“有無接應?”
“無。”
有些棘手。
朱雀眉頭一皺,低聲提醒自家主子:“因郝相之死,聖上對淨蓮司頗為猜忌,近期也許會借機打壓。不如裴司使出城去避避風頭,裴公之事就交給屬下們去安排施救。”
“你們不行的,裴行儉這件事不能與大理寺起正麵沖突,以免讓天子揪住把柄牽連天後。”僅是片刻,裴敏心生一計,“長安城的風越大,才越方便我辦事。既是不計後果代價,我倒有個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