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段(1 / 2)

不過父皇曾說我一生順遂不曾挨過苦,現在有機會倒是想試試。”

付一水看出他的決心,便不再勸,隻道了句:“殿下保重。”爾後率了其餘人等默默返宮。

風雪越發地大了,楊至隻在屋外站了這麼一小會,身上就已經覆了薄薄的一屋白色,好在奶娘給他披的這件大麾足夠厚,倒也不曾凍著他。望望漆黑的天空,又看看連大門都破破爛爛的大宅,楊至苦笑一聲,提起付一水留下的燈籠推門而入。

***

百年前這裏或許是一座豪宅,而現在能住人的不過兩間屋子。楊至略察看了一下,隱約感到前主人走得很急,一應物什都未曾收拾,飯桌上甚至還有個喝了一半的茶杯,也不知道他那父皇為何要賜這麼一座宅子給他?

不客氣地進入臥房,一把掀開床上的被子,將小家夥小心翼翼地放上去,抖落被麵上的薄灰,輕輕蓋在他身上,這才驚覺自己抱著幼子足有好幾個時辰,右手僵得都快伸不直了。一邊吡牙咧嘴地揉著手臂,一邊瞪著床上看似睡得香甜的小家夥,楊至不服氣地嘟噥:“哼哼!你爹爹我為了你的小命都眾叛親離了,你倒睡得好!”越想越是不甘心,手也不揉了,三兩下爬上床,戳戳小東西嫩嫩的小臉,威脅道:“你小子以後長大了要是不孝順的話,看老子我怎麼收拾你!”突然覺得這小家夥長得是醜了點,但是那手感倒是真的不錯,於是左戳戳、右戳戳,越戳越得勁,卻在一抬頭間猛地僵住——不知道什麼時候小家夥已經醒過來了,一雙小小的黝黑的眼睛正冷冷地盯著他!

事實上殼子嬰兒、芯片未知被命名為楊安家夥之前因觸及了些東西而暫時暈了過去,不過沒多久就醒了過來,之後從賜死他母親的聖旨到他父親為了救他的性命遭斥,再到現在兩人被趕出皇宮,一直的一直他都清醒地聽著,以他如今連話都不能說的身體,壓根就沒想著參與進去了,就當自己在看戲,即使他本人是這場戲中最關鍵的部分。可是這個所謂的“爹爹”也太……奇怪了!小楊安心裏也隻能送給他“奇怪”兩個字,生長在皇宮卻如同普通少年一般不知世情,遇事愛哭卻並不懦弱,為了一個地位低下的婢女以及一個隨時想生多少就生多少(呃,太誇張了吧……)的兒子竟然與強權硬碰,前一刻還在為父母的遺棄而傷懷,下一刻卻興致盎然地欺負一個嬰兒!(安寶寶,乃太誇張了吧,不就是戳了兩下臉嗎?怎麼就欺負了呢?)戳他一下他也就忍了,竟然還接二連三的!楊安心裏大怒,他倒想看看這個膽大妄為的人長成什麼樣子,於是努力地睜眼,再睜眼,終於睜開了,可是該死的嬰兒身體,他眼前朦朦朧朧地,根本看不清楚!

“安兒?”楊至不怕死地再戳戳突然變得憤怒的小家夥,奇道,“你在生氣嗎?”

如果怒火真的是“火”的話,楊至現在大約已經化成飛灰了!楊安恨恨地在心裏將他這小父親蹂躪了一遍又一遍,他發誓,等他手腳有力了他一定給賞這小子一頓!

“安兒可不能生我的氣,”楊至當然不知道他的小兒子內心的想法,慢慢地鑽進被窩將小家夥摟進懷裏,閉上眼睛,喃喃道,“我現在可隻有你了……”

楊安心中一窒,好吧,到時候他可以下手輕那麼一點點……

屋外愈發地大了,卻影響不到屋裏的人,燈籠裏的燭火漸漸燃盡,而床上的一大一小早已陷入了夢鄉。

***

這一覺睡得並不好,床鋪太硬,被子不夠暖,空氣中總漂浮著一股說不出的味道,跟平日裏的熏香不同,總讓人很不舒服,更令人難以安眠的是那些記憶。雲姐姐含淚喊“殿下,救我!”的,王嬤嬤憐惜地說“殿下孤身在外,奴婢可再照顧不上您”的,父皇冷著臉罵“你給朕滾出宮去,朕不要再見到你這個不孝子!”的,還有母永遠美豔的臉,那麼淡淡地看著他,像牆上的畫,可望而不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