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諭,皇帝詔曰:朕自登位以來四十二年……今傳位於皇九子楊至……”
楊至雖然在父皇令他掌管禁軍之時便已篤定自己是下任皇帝,但這時當真聽到傳位詔書還是忍不住心裏突突直跳,眼前一陣陣發黑,幾乎沒激動得昏過去。“兒臣領旨……謝恩。”他雖盡力抑止,說話時仍有微微的顫唞。
同樣激動的還有溫王,不過他卻不是因為高興。雖然這道旨意並不算突兀,聰明如他心中早已有了預感,但當事實擺在麵前時感覺又全然不同,他想著“果然如此”的同時又覺得心裏空蕩蕩的,不過無論他怎麼想,此時都隻能隨著眾人磕頭領旨。
“你們下去吧,老九留下。”
“是。”眾人再叩首,魚貫而出,付一水行至最後,將門掩上。
***
父子兩人一跪一坐,片刻,皇帝道:“今日朕傳你大位,有幾點你需記住。”
“兒臣恭聽聖諭。”
“你是朕的幼子,朕卻傳位於你,你幾位兄長中當有不服的,老三向來喜歡暗中使壞,且與百官相交甚篤,你須得防著些。你四哥、五哥不喜爭鬥,又明事理,他們愛做什麼便任他們做去,倒是你六哥性子急躁,容易被人利用,勿授之以重權,榮養了罷。”
“是,兒臣謹記。”
“前兩年先是天災,後又征戰,國庫已經吃緊,朕歸去以後,喪事不必鋪張,一切……”
“主子!”突然出現一個青影跳出來,打斷了皇帝的話。
“甲一?”楊至在此刻見到他大膽出現,心中頓時突突直跳,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顧不得麵色已是不好的皇帝,趕緊問道,“發生了何事?”
甲一的話很快證實了他的預感:“小主子他跌落深澗,生死不明。”
楊至聞言身上一軟,幾乎癱到了地上,隨即失聲否認:“不可能!安兒好生生地呆在太平城,怎麼會跌落什麼深澗去?定是你弄錯了。”他越想越覺得自己是對的,手撐著地爬起來,搖搖晃晃地就往外走,嘴裏喃喃道,“是了,安兒還在太平城,我要去見他,告訴他好消息,我做了皇帝,以後再不用擔心誰傷害他了。”
“是真的,主子。”甲一抓住他的衣角,眼含淚光,“數個時辰前六皇子在宗廟裏失蹤,之後小主子查到城南一萬守軍去向不明,便率了幾百人前來追截,於白馬澗設下埋伏,將一萬大軍阻了兩個多時辰,誰知在撤退時甲七突然叛變,趁小主子不備之時抱著他一起跌下深澗,其他人欲救之時已來不及。如今屬下已經派人下澗救援,但白馬澗深有千丈,小主子怕是已遭不測。”
“不——”楊至嘶聲大吼,神情狂亂,“不可能的,我不信,我不信——”他戰戰兢兢保護了這麼多年的孩子,怎麼能在這個時候死去,在這個他終於得到可以護他周全的權利的時候?如果沒有了安兒,那他處心積慮這麼多年又有什麼意義?
“楊至!”突然一聲大喝,卻是冷眼旁觀的皇帝終於看不下去了,“瞧瞧你現在像什麼?哪裏有半分一國之君的氣度?你不要讓朕後悔!”
“父皇?”楊至茫然地看向自己的父親,“安兒他不會死的,對不對?”
皇帝見他雙目通紅、兩眼呆滯,不禁微微皺眉,冷聲道:“那前朝遺血有什麼好,值得你自毀至此?日後你登基為皇,自有無數女子為你生兒育女。”
楊至驟聞“前朝遺血”幾個字,腦中一道驚雷閃過,失聲道:“是你對不對?”他踉踉蹌蹌跨前幾步,神色顛狂地指著父親,“甲七是安兒一手訓練出來的,怎麼會突然出手傷他?定是你從中做了什麼,是不是啊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