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特的教學內容整合著。甚至在察覺知識受限後,去請求音樂老師給自己多加些課。

她完全無視了這位教學者的粗魯、斯巴達以及偏見,對音樂的追求讓她忽視了一切不平等的待遇。

拆開父親的信件,範妮期待著她得到往常一樣的贊許:“能聽聞你和菲利克斯的非凡演奏,是件讓我倍感光榮的事情。”

信紙被小心地打開,亞布拉罕蒼勁的字跡讓她嘴角的笑容放大。她滿心甜蜜地小聲閱讀著,卻在掃讀到某一段後呆滯了動作。

範妮揉了揉眼睛,她覺得一定是自己眼花看錯了。然而當她再次確認信上的內容後,所有的快樂頓時都化作委屈淹沒了她。

眼淚不爭氣地飛出眼眶,字跡模糊不清,她覺得自己再也沒有力氣拿起那張信紙,任由它飄落到桌上。

心一下子就空了。

範妮趴在桌上,環住自己,第一次不那麼淑女地,小聲哭了起來。

*

夏洛蒂原本在菲利克斯身邊看他慢悠悠地拆信、讀信,餘光掃到範妮,發現她似乎有些不對勁。

等少女的哭聲漸響,她便立即趕到了範妮身邊。

悲傷像是從少女的骨子裡散發出來的一樣,夏洛蒂十分意外,範妮的信裡究竟寫了什麼,竟讓她如此難以自持。

“嘿,範妮,你還好嗎?”

“不,夏洛蒂,我很不好……我的夢碎了,我的心也碎了……”

範妮指了指那封信件,眼淚再一次決堤。

夏洛蒂忙拿起信閱讀,一目十行地快速掃下來,她的心也沉了下去。

範妮的悲哀,終究也會是她的悲哀。

這是時代給予的、無法掙脫的樊籠和枷鎖。

“你們怎麼了,範妮,夏洛蒂?”

室內的女性都陷入了低迷情緒中,菲利克斯再也無法忽略這氛圍。

看著一臉擔憂的男孩子,夏洛蒂有些哭笑不得。

菲利克斯是世上最幸運的孩子。

尤其是,他是男性。

或許就這一條,他就足以詮釋幸運。

就像他們的祖父摩西不允許他的女兒擅自決定自己的婚姻一樣,原本對家人和藹幽默的亞布拉罕也有著不可觸犯的大家長威嚴。

他決不允許自己的女兒走音樂這條路,隻是因為她是個女孩子。

“……收到策爾特先生的報告後,我不得不寫信警告你。範妮,你必須清晰的認識到這一點:菲利克斯可以選擇音樂成為他的終身事業,而你,絕對不行!

你是個淑女,音樂也好,鋼琴也罷,那都是你在沙龍裡錦上添花的技能。你真正該重視的是學會如何做好一個妻子——那才是你的本分……”

亞布拉罕寫在信紙上的話確實誅心,但它是一個現實,無情冷酷卻那麼真實。

這個時代啊,音樂創作是屬於男性的,因為隻有他們才被認可有著創造藝術的能力。

這個時代啊,教育是帶有偏見的,男性輕而易舉得到的機會、學到的東西,對女性來說可望不可及。

這個時代啊,女性不需要優秀,她們隻需要懂得做一個好妻子,就是最大的體麵。

但範妮真的沒有才能嗎?

她天生擁有彈奏巴赫的手指,觸鍵極為穩健。十多歲她就能背譜演奏24首巴赫的序曲,寫下的音樂小品也極其清新可人。

慶幸降生在門德爾鬆的大家庭裡,即使被策爾特區別對待教學,她也會盡力去翻閱一切可查的資料,和夏洛蒂、菲利克斯討論。

菲利克斯可以輕易取得空開演奏與他人交流的機會,但範妮永遠被限製在家族的小圈子裡。

女性的社會地位要求她必須符合社會規範。

如果範妮出身寒門,那她還能有機會成為優秀的鋼琴演奏家,才華必會被賞識。

但她是一個上流淑女,音樂,永遠隻能是調劑品。

夏洛蒂有些恍惚,她似乎也看不清她的未來了。

女性想成為一個公開的演奏家都難麼難,而她的理想卻是在樂團中成為指揮。

天方夜譚。

原本想見證天才的蛻變,守著自己內心的音樂境地,她便可以安靜地做他陪襯的星光。

但此刻夏洛蒂才發現,她和範妮一樣,根本沒有成為星星的資格。

如果世界拒絕你的光芒,你也要不能放棄發光。

即使是螢火微光,在暗夜中閃爍,那也是星星。

範妮,我想給你,也給我自己,留一些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