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霧氣的眼睛。

她像是信念崩塌了一般,整個人都搖搖欲墜。

“這麼說,您的眼神從來不是給我的……原來那都是巧合……上帝,我站在語言的風浪中,以為它就是真實……我鬧出了怎樣的笑話!”

捂住臉哭泣的女孩子,骨子裡的紳士讓他為她遞上了手帕。

是他給了她錯誤的勇氣,根由在他這裡,他願意盡力補償這種虧欠。

“把您的《Frage》贈給我吧——歸還筆記本的時候您說過要感謝我,今夜您說您想補償我……就用這首歌抵消所有的允諾吧,我想以它紀念我無望的愛情。”

“……我答應您。但這首歌贈予您,我便永遠不會寫上題獻。”

今夜一定是被詛咒了。

夏洛蒂,我把寫給你的歌,送給了一個陌生人。

*

夏洛蒂恍惚著在柏林聲樂學院裡漫著步,沒有明確的目的地,也不知要踱步到合適。

她低著頭,夜色已深,視野被壓縮在周身的幾尺內。

把身體的控製都交給本能,放空大腦,不去思考內心的紛雜。

藏在黑夜裡,似乎就能忽略掉心髒缺失的那角,就能不在意那絲隱痛。

然而本能,隻會帶人去心中最渴望到達的地方。

少女在涼亭前啞然停下腳步,她忐忑著抬起頭,發現獨坐在亭間的青年正好抬起了頭。

夜色會模糊視野,但抬眼的一瞬間,他們的眸子裡清晰地映照出了彼此的輪廓。

“菲利克斯,你、一個人?”女聲清幽,似疑惑,似詢問。

“夏洛蒂,你不也是一個人?”男聲清朗,是堅定,是解答。

兩個人的心忽地放鬆了下來。

就算沒有約定過,他依舊在原地等她,她依舊會回來找他。

分開不過一刻鍾,發生的故事似乎可以寫滿一整本日記。

圈圈繞繞,能在原點見到彼此,所有和你無關的一切都可以忽略。

“你——”

“你——”

想知道關於你的一切,是否依舊還是我記憶中的樣子。

“我——”

“我——”

想傾述關於我的一切,從來未曾改變。

默契開口,默契選擇毋須再言。

幸好,你我都一如昨天,依舊能毫無顧忌地並肩走在一起。

青年垂下眼眸,他緩緩站起,逐步靠近少女。

暮春深夜的寒涼有些無法忽視。他取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說地罩在她的身上。

微笑中滿是不容拒絕。

“很晚了,夏洛蒂,我送你回去,你現在需要休息。”

“好。”

……

再一次走在菲利克斯身側,夏洛蒂由衷地感受到一種寧靜。

她從未覺得和他齊身漫步會變得萬般不易——失去他似乎就是眨眼的功夫,一旦他的心想要接受愛情,她便要學著和他保持距離。

心髒不由地生出一絲疼痛。夏洛蒂悄悄地用餘光注視著菲利克斯的側顏,抿唇捏緊指尖的那根指揮棒。

她很在意這件事。

非常的、極其的在意。

愛情——

菲利克斯的確到了可以品嘗這種甜蜜情感的年紀。他風度翩翩,天賦過人,出身高貴,年紀輕輕就已成就斐然,女孩子們有什麼理由不喜歡他呢?

夏洛蒂的心又開始掀起風浪。她無法看清自己,無法確認到底是因為要失去一個親密無間的朋友而依依不捨,還是根本無法接受他的身邊會出現另外一個人。

菲利克斯是特別的。

夏洛蒂在今夜突然發現,在自己的心裡,某個人的名字似乎早已留下了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