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
傅從嘉聞言,卻是毫無憐憫之色,隻嗤笑一聲,隨即道:「她境況如此之慘,合該讓高儀看一看,再將從頭到尾的故事,都與高儀說一說,令這驕矜的小娘子擦擦眼睛,瞧清楚。大奸似忠,大偽似真,她也是時候領略一下這八個字了。」
流珠一聽,連忙道:「不可。」稍稍一頓,她才算是找到了可說出口的理由,「高儀向來肆意妄為,難以管控,小心她壞了大事。」
傅從嘉低聲道:「你不必擔心了。隻這一條路可走,便非走不可了。我與高儀也算是一同長成,她的性子,我拿捏得住。」言至於此,他微微勾唇,抬眼看向流珠,道:「便是果然事發,也不會將二娘抖落出來。你隻管安安生生的,當你的貴妃,及那日後的太後。」
許她為後這事,傅辛隻在四下無人時,允諾過她。流珠聽得傅從嘉之言,不由皺眉道:「太後之語,你是如何聽來的?」
傅從嘉笑意漸深,道:「前些日子,夜半三更之時,爹爹召了我去,與我交待許多。」頓了一頓,他收攏笑意,眸光漸沉,緩緩說道:「他說,他清楚得很,待到傅從謙登基為帝,我必不會甘心居於人下,定會生出亂子來。他告誡我,要以大宋的百年基業為重,必須等到平了徐子期之亂,成功收復北地,才能去爭那把椅子。末了,他又交待了些你的事……倒也不甚重要。便是此時,提起了封你為後之語。」
流珠定定地望著他:「你這幾日便要動手了?」
傅從嘉點了點頭,眸光深重,晦暗難明,口中則緩緩說道:「十日之後,二月十二,花朝之慶,便是你我事成之時。屆時我為官家,你為太後,待你生下這個遺腹子,要去要離,都由著你的意㊣
那老人走後,這操刀鬼蕭四郎在原地立了一會兒,半晌過後,有些自嘲地一笑,搖了搖頭,正欲抬步離去,忽地瞥見自己方才望著的那兩扇緊閉門板,竟是緩緩自內推了開來。蕭奈一驚,心上微動,下意識閃身,避到了僻靜處去。
他平緩氣息,再向外間看去,便見一個華服女子身後跟著數名僕從,從兩道門扇間急步走出,柳眉倒豎,顯見是心中憤然,才發過不小的脾氣。蕭奈定睛一看,卻是認不出此人是誰,但見她華服麗冠,身邊僕侍環伺,便知是個尊貴人物,心下不由得隱隱生出擔憂之情來。
那華服娘子才乘了車輦,驅車遠去,蕭奈拍了拍身上塵土,見四下無人,便自陰影間跳了出來。他略略一思,便又到了那女工院子前,正欲招手叩門,便見著門扇又被人裡麵打了開來,映入眼簾的,正是弄扇那張愈發顯得成熟的臉。
撞見蕭四郎後,弄扇先是一怔,隨即眨巴著一雙淨若琉璃般的大眼睛,笑道:「勞煩蕭四哥惦記了。」
蕭四郎正色道:「方才見有人離去,可是遇上了甚麼事兒?若果真出了麻煩,二娘那裡又遞不進消息,咱可以幫著從中調和一番。」
弄扇轉了轉眼珠,卻是抿唇一笑,擺了擺手,道:「咱家這院子,背後靠著的是身懷龍胎的阮貴妃,哪個不長眼的敢上門來惹?方才那位貴人,正是高儀公主。先前她訂了衣裳,卻又嫌做工不仔細,偏說是咱們故意怠慢,說到底,不過是借機發洩罷了,先前也著人來鬧過一二次。二娘那裡,她不敢去鬧,也隻敢來招惹咱們這些小魚小蝦了。不妨事的,蕭四哥不必擔憂。」
蕭奈聞言,神色微凝,隨即點了兩下頭,邊笑著,邊低低說道:「是,這正是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似你似我,都插不上話兒的,隻管受著便是。」
二月初五。花萼怯寒猶積雪,鳥聲催報已知春。
夜半明月照積雪。因著關小郎近來不敢似從前那般下藥,傅辛的病症緩和許多,忍著痛,竟也能下地行走,如常人一般了。
饒是身子不適,傅辛也堅持在那理政殿裡批閱罷了摺子,才來了流珠這裡。他雖是十分倦怠,卻仍是強打精神,勾著一抹笑意,緩緩踱步,往宮苑裡走去。候在門口的僕侍見了,正要引頸通報,傅辛卻擺了擺手,示意他莫要出聲。
官家跨過門檻,入得殿內,還未曾走到裡間,便隔著數十步外,遙遙見得流珠正攬鏡自照,神色仿佛十分癡迷,視線幾乎恨不得凝到那鏡子上去。流珠這般表情,傅辛是從未見過的,眼下見了,實在令他心中生疑,兩道墨眉不由得緊緊擰在一起。
他沉下臉來,瞥了眼門口候著的僕侍,召了他近身,隨即又眯眸問道:「你家娘子這是怎的了?」
那僕侍正是他的眼線,聽得官家開口,忙低眉順眼,輕聲答曰:「貴妃近來日日攬鏡,便連用膳之時,都要時不時瞧上幾眼。奴聽人說,那似乎是貴妃自別的貴人處得來的寶物,窺之可見天庭,可望地獄,具體如何,奴也試著瞥過幾眼,可那鏡子乃是黑石製成,便連普通的人影都照得比不得銅鏡,更比不得西洋鏡,奴也瞧不出甚麼。」
傅辛噤然,不動聲色。
望著那數十步開外,攬鏡癡癡自照的小娘子,眼瞧著她那細長頸兒,白的身子,黑的眉,紅的唇,琥珀色的眼兒,高高隆起的小腹,傅辛驀地想起了十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