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隻剩下一個旁觀者的冷靜和疑惑,“我扮得真的不像嗎?”
許宛靈搖搖頭,沒有說話。瞿棲在樹下喊她的名字,她也沒有回頭。抬頭看著無數光點飄向夜空,她用一百年明白了一個道理——世間苦樂,不過求仁得仁。
搖啊搖,小船搖不回故裏,也終究搖不到那個人的心上。
許宛靈還記得那天下著雪,從上海到北平,她走過了一千幾百裏路,叩開他的家門。老師依舊穿著那件素色長衫,那雙洞明世事的眸子藏在鏡片後,看到她的那一刻,滿是詫異和無奈。
“宛靈,回去吧。”他這樣說。
可是回哪裏去呢?家?已經沒有家了。
他不知道,那座外婆橋已經淹沒在戰爭的炮火裏。
一步踏出,許宛靈從樹上墜落。瞿棲急忙去接,可散落的光點還不等墜地,就被晚風帶走。瞿棲怔怔地看著,雙手頹然放下。
樹上的瞿清衡則還疑惑著,對於人類這看似簡單實則複雜的心◇
砰、砰,被子上砸出兩個深坑。
“主人!陸陸醒啦!主人!醒啦!”
緊接著,蒙了五秒鍾的陸知非,好像聽到哪裏的屋頂被掀翻了。不過管他呢,陸知非淡定地起床穿衣、洗漱,打開門,卻見商四揉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穿著件放浪不羈的黑色龍紋睡衣,衣襟大敞著,站在他門口。
他忽然想起以前上學時學過的一篇課文《核舟記》,裏麵有個詞叫——袒胸露乳。
“有事?”陸知非很平靜。
商四蹙著眉,滿臉都是被強行吵醒後的不爽,但正經事還是要辦,“把手給我。”
“手?”陸知非抬起手,疑惑,“手怎麼了?”
商四睡意上湧,不滿他磨磨蹭蹭的,就直接抓住他的手。炙熱的體溫熨燙著陸知非的掌心,讓他下意識地想抽手。
“別動!”商四瞪了他一眼,大手牢牢地抓著陸知非的手,凶狠中帶著一絲認真。然後陸知非就見他眯著惺忪的睡眼,用手指一筆一畫地在他掌心裏寫字。
陸知非的掌心在發癢,這感覺很奇怪。一大清早的,忽然有個男人堵在你房門口,抓著你的手要在你掌心上寫字。
可陸知非知道商四這麼做必定有他的理由,於是忍著那癢意低頭看。商四寫了自己的名字,依舊是龍飛鳳舞的狂草,寫完之後就讓陸知非握拳,然後低頭,雙手包著陸知非的拳頭,鼓起嘴往虎口的縫隙裏,吹氣。
像個小孩子一樣,畫個畫,還要吹口仙氣。
偏偏抬起頭來時,神情還很認真,“遇到危險,就叫我的名字,知道嗎?”
他這麼認真,陸知非也跟著認真起來,下意識地點了點頭。然而下一秒,商四眼中的認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眼皮耷拉著,歪著頭瞅了陸知非兩秒,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詭異的萌感。而後他往前一倒,整個人撲在陸知非身上,頭順勢往他肩膀上一靠,“好困,我再睡會兒……”
陸知非被他撲得一個趔趄,好不容易穩住,丫已經睡得不省人事了。
“你給我醒醒!”陸知非推他,但是推不動。
陸知非想直接把他扔地上,可一想到剛才商四對他的叮囑,又心軟了,於是便拖著人往屋裏走,想把他弄到床上去。
可誰想到,都到床邊了,陸知非一個沒站穩,跟著商四一起撲倒在了床上。趕忙爬起來,餘光卻瞥見門口有個人。
瞿棲,剛好從門口路過,看到屋裏兩個男人衣衫不整倒在床上的場景,驚訝著飄了過去。
他前腳剛走,小喬又來了,抱著他的狗,一臉“我早看穿你們大人的肮髒世界”的表情,飄了過去。
然後是太白太黑,張大嘴巴保持著驚訝的表情,一蹦一跳地排在那倆人後麵,嘴裏還喊著,“哎呀呀!哎呀呀!”
陸知非敢打賭,他們純粹是排著隊傻樂,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深吸一口氣,轉身拿過一個枕頭摁在商四腦袋上,去死吧。
當然,陸知非最後沒能謀殺成功,而是帶著一肚子毒氣去上學。馬晏晏果然對他的兩夜未歸耿耿於懷,也很擔心。商四這個朋友出現得太突兀了,他一出現,向來自律的陸知非就開始早出晚歸,進而發展為夜不歸宿,太可疑。
一直到李茹心的工作室,馬晏晏的念叨都沒停過,直到看到瞿棲。瞿棲的出現讓整個工作室一掃先前的壓抑氣氛,重新活躍起來。
“很抱歉,心姐。因為我的一位朋友忽然去世,我趕著去見她最後一麵,所以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瞿棲說著抱歉,神情一如從前那般溫和,可神經大條如李茹心,都明顯感覺到了他眼眸裏的悲傷和失落。
李茹心趕忙安慰了他幾句,也就再不提這件事了。
當天,瞿棲沒有再去書齋,而是回了他跟許宛靈居住多年的筒子樓。臨走前還托陸知非問一句,需不需要將